贺彰一听,忙拍脑门道:“戚神医误会了,这事都怪我没给兄弟们交代清楚。”
“此话何意?”
“嘿呀,萧爷召集大伙儿到宫里去,是为了重新布置宫里的陈设、翻修寝宫啥的,萧爷说了,王爷不喜欢以前的皇宫,所有东西都得换掉,最好布置成和渡关山一模一样的,王爷才愿意上宫里去”
贺彰手脚并用的解释着,又急声道:“怪我临走前,没给新来的小厮交代清楚今天萧爷回来,就是要接王爷的回宫的,嗨!这下误会可大发了。”
他自责地掐住自己的手,左右踱步。
听闻两人的对话,秦霜的眼神有些茫然。
“王爷,王爷您听见了么?萧爷并非有意不回来,他兴许、是想给您个惊喜。”
戚默庵顾不上和贺彰多说,连忙走进内室,欣喜的询问秦霜。
秦霜倚靠在床边,面色微微发白,内心又是一阵自责。
“萧爷,您回来了?嘿,这是什么,好香啊”此刻门外又响起了贺彰的声音。
秦霜心尖一颤,连忙跳下床,光着脚就往门外冲。
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想让萧乾留下来。
“王!当心!”
秦霜病痛未愈,还刚刚发过高烧,身子本就虚弱,两脚刚一落地,便摇晃的几欲跌倒,瞧得戚默庵心惊胆战,不由得惊呼出声。
“啊呃!”
眼看人要撞到了门框上,却见门外闪进一道挺拔的身影,稳稳地圈住秦霜的腰,像捕捞一只湿漉漉的鲛人一般,将其打横抱起。
“这么着急要上哪儿去?连鞋子都不穿。”
萧乾一手端着碗,低头凝视着秦霜清媚的凤眸,哑声问。
秦霜下意识勾住他的脖颈,面色绯红,在他怀里轻颤。
“找、找你。”他小声回应,默然垂下眼。
萧乾一言不发的把他带到床上,用汤匙舀起碗里的姜汤,沉声道:“你不喜欢喝药,爷便上后厨给你做了碗汤,里面有糖,不苦。”
秦霜心下一暖,这次没有抗拒,而是乖乖地喝了口姜汤。
虽说接纳了男人的示好,但他还是不服气,又委屈。
“萧爷日理万机,闷在后厨捣鼓一碗汤,岂不是耽误您的时辰?”
把姜汤咽下去后,秦霜带着怨怼的口吻问道。
萧乾知晓他在气头上,便淡定地放下碗,反问他:“谁说爷日理万机了?”
秦霜被他瞧得面容嫣红,拧着头回嘴:“要当皇帝的人,哪里还有闲暇日子?”
“谁说爷要做皇帝了?”萧乾又语调平平道。
秦霜愣住:“你这是什么意思?”
萧乾牵过他微凉的手,放在掌心慢慢揉搓:“这两日爷在宫里想了很多,现下北梁灾荒四起、国库削减,外加朝廷动荡,人心散乱,这样的形势,不利于推翻现有的皇室,更不利于抵御外敌”
“爷想好了,待进宫后,你还是掌理朝政的摄政王,爷还是‘穷凶极恶’的渡关山匪首,你我还像在卧玉镇一样,白日里意见相左也好,拌嘴怒吵也罢,到了夜里,你只是爷的夫人、宝贝。”
“什么夫人宝贝”秦霜听得心口狂跳,害羞不已。
“你,愿意吗?”萧乾认真的发问。
“嗯只是、”秦霜眼底闪着细碎的光,表情欲言又止。
“什么?”
“只是,一日两日还好,但长此以往,本王怕你会厌倦,我争辩倔起来的样子,你会厌烦的。”
秦霜心思敏锐剔透,自然知晓一山容不得二虎的道理。
此刻萧乾是要拿出整座江山要与他共享,这决定表面看似风平浪静,可面对权利的分割、争端,他又该如何自处?
“秦霜,爷喜欢你和我争得面红耳赤的样子,若有一天,你不争不闹也不反抗了,爷反倒会觉得郁闷。”萧乾俯首吻了吻他的手背,淡声道。
“这也好。”尽管秦霜心中犹存顾虑,但对待这人的请求,他还是无法拒绝,只能先答应下来再做打算。
此时他还没有想到,这竟会成为两人之间裂痕的开端。
接下来秦霜在府里修养了几天,便随萧乾一同进宫。
再次踏入那个曾经最恐惧厌恶的地方,他心里还有些抵触,好在萧乾命人翻修了朝议殿,又将其布局稍作改动,才使他不那么抗拒。
两人走入大殿时正是晌午,以往的朝议殿十分阴暗,除去上朝议事,鲜少有人会来这里。
萧乾不喜这等阴森诡谲的气息,便命人在后方的墙上打出一排窗棂,又在地面摆了些绿植、瓷器,整座殿宇因而变得明亮宽阔。
外面暖意十足的日光一绕,透过琳琅瓷器,在鎏金色的龙椅上晕出耀眼的光芒,彰显着皇家的威严和宏伟。
“怎么样,还适应么?”萧乾缓步走上台阶,站
在龙椅旁边,沉声问道。
秦霜抬头瞧他,心怦怦的跳个不停。
萧乾头戴紫金镶玉冠,身穿玄色衣袍,脚踏墨色云纹靴,他负手而立,身形刚毅,冷峻的眉目间有睥睨天下的霸气,可那视线定在自己身上时,却有一丝怜爱。
“嗯”他点头回应。
萧乾拿起桌上的笔墨,在空中招呼两下,随性道:“白天你和我就在此看奏折,骂一骂那些个大臣偶尔爷要去宫外操练,会给你买糖糕回来,作为报答,到了夜里,你要陪萧二玩绣球,陪爷练字,还有侍寝。”
秦霜听罢,脸红的快要滴血。
“本宫才不吃糖糕不,是、是本王。”他急着反驳,不慎说错了称谓,忙哑着嗓音纠正道。
萧乾陡然停下手里的动作,紧盯着他,眸色渐深。
“你是哪个宫的?”他问。
秦霜害羞的快要疯了,抿了抿唇,却还是大胆的迎上男人的目光反问:“皇上觉得我应该是哪个宫的?”
这声皇上把萧乾的耳根子叫软了一半,他审视秦霜许久,把人瞧得脸庞晕红、气息紊乱后,才负手走过去。
“依朕看,这等姿色身段,该是中宫的。”※他用沙哑的声线回道。
“萧乾呃嗯、”秦霜刚要让他别闹,却被男人一把抱进了怀里。
“霜儿,爷想要你了。”萧乾提起内息,右掌翻动,隔空关上了大殿的门,在他耳边宣告道。
“不、不行”秦霜颤抖着嗓音,既怕对方发现自己肩上的伤,又怕惊动腹中的胎儿:“我不要、我也不要脱衣服!”
萧乾不知内情,只觉得怀中的人真是可爱,这个关头了,竟会说出不想脱衣的稚气话,顷刻间,他既急躁难耐,又横生出无限的怜惜。
“不想脱衣裳,我们便隔着衣裳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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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一片清静,只有几声蝉鸣传入耳际。
秦霜汗津津地躺在宽大的龙椅里,神态有丝迷茫。
“在想什么?”把人连哄带骗的吃干抹净后,瞧着秦霜红彤彤的凤眸,萧乾放柔了声音。
秦霜自情潮的余韵中回过神来,伸手推了推他:“你太乱来了怎么能在这种地方,嗯、呜。”
斥责的话还没说完,萧乾又俯下身吻上他的唇。
“”秦霜叫也不是、骂也不是,只能无奈的张开唇接纳他。
这个人的精力实在是他得想个法子和这人分房睡了。
“今日爷带你来,还有一件事。”
一吻结束后,萧乾为他整理一下衣襟,正色道。
“嗯,什、什么?”秦霜被他弄得七荤八素的,反应有些慢。
萧乾淡淡一笑,扬声道:“外面的人,进来吧。”
“是——”
只看大殿外疾步走来一个身影,在殿内跪倒,向二人抱拳道:“属下拜见萧爷、王爷。”
秦霜定睛一看,这人个头有些矮,却生的虎背熊腰、浓眉大眼,乍眼看去,像个行走山野的猎户。
“你起身吧。”萧爷抚弄着秦霜的腰,在他耳边沉声道:“他叫张雉,是如今的黄衣军统领,这段日子唐莲不在你身边,你总得有个人调令。”
“之后有什么事,都可以吩咐张雉,他会时刻听你调遣。”
“可”
“属下定不负萧爷所望,竭力协助王爷。”
秦霜正想说本王又不做什么,为何身边要跟个人,还是他不熟稔的人?可另一头张雉已经在慷慨激昂的表忠,截住了他的疑问。
“很好,你先退下吧。”萧乾满意地摆手,命张雉退下。
“是!”
等人走了,秦霜还是觉得奇怪。
若是以往,要安排什么人,做什么事,萧乾都会提前与他相商,可今日这是怎么了?
“在想什么?眉心都皱巴巴的”萧乾审视着他,问道。
秦霜轻咬下唇,哑声道:“没什么,本王只是想问,关于萧治,你打算如何处置?”
虽然此次渡关山领兵逼宫是民心所向,昏君也被押进天牢,改朝换代已成定局,但古往今来,如何处置“亡国之君”,却是夺位者要面临的一个难题。
尽管萧治昏庸无道,可他为君多年,手下或多或少的掌控着一部分势力,眼下这股势力虽不成气候,可若是杀了萧治,他们保不齐会暗中作乱,煽动人心、疯狂反扑。
再加之萧乾仍是世人眼中的渡关山悍匪,身份本就敏感,如何处置前朝君主,便成了难上加难之事。
他的话刚出口,萧乾的脸色就陡然一变。
“你很关心他?”他环住秦霜的腰,加重了力道,眼神变得有些危险。
秦霜有些莫名,以往萧乾生气时仅是对他很冷淡,但一刻,他用那双冷峻的眼盯着自
己,却像要把他揉碎摧毁一样。
“不我只是担心处置不当,你会遭人诟病”
他惶然低下头,小心翼翼的回答道,生怕惹男人不愉。
看着秦霜神思忧虑的模样,萧乾压下心中滔天的妒意,用手捋了捋他的发丝,放缓嗓音道:“你不必担心,爷会找一个恰当的时机,对外宣称萧治在狱中猝死、自戕,什么死法都行时日久了,谁还会在意一个废君。”
听着他不紧不慢的话,秦霜的心底不禁生出一丝凉意,往常他和萧乾商议政事、或是渡关山大小事宜时,一向是他占主导,把控全局。
可如今,他恍然觉得,萧乾才是那个真正操控着一切的人,甚至连他自己都被男人牢牢握在手掌间。
“本王只是问问,你发什么火?”
纠结忐忑良久,秦霜还是问出了声。
“过来。”萧乾看了他一阵,伸手圈住他柔韧的腰,让他坐在自己腿上:“爷是吃醋,不是发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