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卢卡,老朋友。”
科鲁斯露出笑容,“好久不见,你黑了不少,还记得我吗?”
卢卡正要擦汗水,看见人高马大的科鲁斯站在面前,瞬间瞪大了眼睛,他停下动作,像是不敢相信,胡须都吓得立了起来,“科鲁斯?!科鲁斯?我的天,真的是你,你怎么忽然来了格尼纪…”
卢卡是典型的维尔特人,宽下巴,高鼻梁,一双在光源下会改变颜色的绿眼睛,以及永远剃不干净的络腮胡,往那一站,比浑身是毛的科鲁斯还要引人注目。
卢卡一整天都在打铁,没有换衣服的习惯,这会站在外面,全身只穿了一条破破烂烂的长裤,看着十分拮据。
“做梦也想不到能在这个时候看见你,这个季节你们骑士应该非常忙碌才对啊,喔,灰烬城终于把你赶出来了?”
卢卡语气激动,和所有铁匠一样,他上半身打着赤膊,大大方方露着肌肉,全身只有一件用来遮挡火星子的围裙,两条结实的胳膊露在外面,肌肉汗津津的。
科鲁斯也有些激动,但表现得比他克制很多。
“闭嘴,你想一见面就挨揍吗?”
“哈哈哈,你果然还是这个狗脾气,真让人怀念。”
卢卡发出爽朗的大笑。
多年不见,两人来了个老友间的拥抱,科鲁斯十分嫌弃卢卡身上的汗,只抱了一会就把人推开了,使劲拍身上的毛,“卢卡,你该好好洗一个澡了。”
铁匠耸耸肩,“说吧,为什么找上我,别追忆什么过去,我可不吃那套。”
科鲁斯让出身后的关征。
“操你的,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一回事!”
对于科鲁斯的出现,卢卡震惊之余还有些疑惑,毕竟骑士这个职位很忙,很多人一年到头也见不着面,况且灰烬城离格尼纪十万八千里,一定是有什么原因才会跑这么远来找他,这个问题在看见关征的时候得到了解答。
这是一个相当有气势的雇佣兵。
或者说,前雇佣兵。
“我就知道,一定是有什么麻烦要找我解决。”卢卡感慨道,“幸好如此,否则我会怀疑你爱上了我。”
科鲁斯很少废话,言简意赅道:“看一看他的项圈。”他松开牵引链,两只手按住关征肩膀,把关征推到前面。
卢卡放下工具,凑过去打量这个从未见过的高大佣兵,一眼就找到藏在披风下面的项圈,那是一个三指粗的大家伙,“你的奴隶?眼光真不错,快比你壮了,眼神也有杀气,不错,上哪捡的?这小子看着杀了不少人。”
关征居高临下,冷冷瞥他一眼。
万万想不到会被一个奴隶鄙视,卢卡很是惊讶,正要替科鲁斯教训一下,却听见科鲁斯叹了口气,道:“卢卡,你误会了,关征不是我的奴隶,我们之间不是主奴关系。”
卢卡皱眉,看了看科鲁斯手里的锁链,故作疑惑,“不是你的奴隶?那你带他来做什么,展示别人的奴隶有多优秀?谢了。”
夜间带奴隶出门的统称为遛狗,他并不是为了羞辱才这么说,关征却不知道,一瞬间脸色黑如锅底。
只不过拴着口衔,他没法说话,想骂骂不出,只能对着这个铁匠怒目而视,眼神比刀片还锐利。
卢卡很不喜欢关征的眼神,感觉自己像是被盯住的猎物,那让他很不爽,“妈的,这狗可真够凶的,你不管管?”
关征要动手,被科鲁斯及时拽住项圈,按在原地。
科鲁斯无奈道:“别这么叫他,他有名字,叫关征,是我一个很好的朋友,这次我来找你就是为了他的事。”
“为了他?”卢卡装作很意外,一副完全没想到的表情。
他绕到关征身后,从头到脚仔细打量这个佣兵,第二遍第三遍,什么都没发现,第四遍的时候,他想到什么,伸手掀开披风,果然看见关征佩戴着一副脚镣和贞操锁,那些东西全都属于极其沉重的尺寸。
卢卡恍然:“原来如此。”
科鲁斯知道他已经猜了出来,于是按住关征,不让关征发脾气,关征恼火地喘息,也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来了这个城市,他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
卢卡多看了这个佣兵一眼,直到被关征警告,才把目光重新转向科鲁斯,“你想让我帮这小子开锁是吗。”
科鲁斯承认了,“能解开吗?这些东西。”
卢卡没有立刻给他答案,而是说:“擅自给奴隶开锁是违法的事,你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奴隶带到我面前,伙计,你得给我一个理由,不然我不会帮你。”
科鲁斯陷入沉默,片刻和关征对视一眼,关征这时点了点头,于是科鲁斯便把前因后果简述了一遍,包括关征怎么被控制,怎么被奴役,只省略了他和关征真正的关系。
“这…”
卢卡越听越吃惊,很是同情关征的遭遇,听到半兽人强行结契的时候,不禁面露怒色,无法想象当时关征的情绪。
“这实在太糟糕了,我很抱歉,原谅我刚才不负责的话。”他朝关征道歉,微微弯腰,关征咬着口衔,敷衍地嗯了一声。
科鲁斯道:“你答应了?”
“答应不代表就能做到。”卢卡反驳,“我得看一看是什么样的锁。”
科鲁斯刺激他:“你不是号称天底下没你解不开的锁?”
卢卡冷哼一声,不承认也不否认,拍了拍关征的肩膀,“让我看看项圈构造。”
关征不太情愿,考虑到和尊严比起来还是自由更重要,于是仰起下巴,照例露出脖颈处的金属项圈,卢卡凑近观察,不仅吃惊于项圈上密密麻麻的文字,同时也被这副项圈可怕的重量震撼了。
竟是兽人的尺寸!
科鲁斯见他的表情不太妙,“怎么了?”
卢卡犹豫了会,之后叹了口气,解释道:“打造这件项圈的人没安好心,无论是尺寸还是材料,它都不适合任何一个人类佩戴,最可怕的是,它会影响心智,把人往不可逆转的方向引,不及时取下来的话,迟早会摧毁体力不好和意志不坚定的人。”
他按了按项圈后面,“有没有不舒服,能呼吸吗?”
关征尝试,却发现项圈勒得很紧,于是摇了摇头。
“吸气。”
关征照做,深吸口气,仍然缓解不了,反而越发喘不上气,就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喉咙,空气进入鼻腔没起到任何作用,只有强烈的拘束感。
卢卡笑了笑,道:“别试了,这就是深渊龙鳞的效果,只要按住它,项圈就会极大限制奴隶的呼吸,这也是为什么你总是呼吸困难,戴上它,平时最好减少说话的频率。”
卢卡松开手,单膝蹲下,检察了一会男人脚下的镣铐,发现脚镣同样如此,显然与项圈出自一个制作者。
科鲁斯搞不懂,也跟着看了一眼:“能解开吗?”
关征注视卢卡,等待这个问题的答案。
他神色有些不安,所以当他看见铁匠点头的时候,一下子松了口气。
可没等他高兴多久,卢卡又摇了摇头。
“什么意思?”科鲁斯困惑了,刚抬起的尾巴定格在半空。
卢卡有点为难,想了想,权衡了一下才说:“他身上的镣铐被上了两层保险,一种是项圈本身,深渊金属已经被焊死,不可能靠蛮力拆解,二是镣铐内部设置了高级奴隶契约,两者加起来,几乎杜绝了所有解开的可能。”
“我猜测,就算是他的主人,也要花很大力气才能把项圈拆下来。”因为焊死的项圈不存在钥匙,深渊金属可不是好对付的。
随着卢卡一句句的解释,关征脸色越来越难看,无法吞咽的唾液从嘴角溢出,他一点没有察觉。
科鲁斯看见了,用手指抹掉关征的口水,“几乎?我想你的话没有说完。”
卢卡扬了扬眉,“科鲁斯,你还是这么了解我,没错,我有办法解开。”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的语气虽然平静,却带着十分自傲的态度。
“但是?”
“但是解除不了契约。”
卢卡摊手。
提及契约,他也有些懊恼,那是唯一让他感到棘手的东西。
“换句话说,我可以帮忙取下项圈,包括脚镣和贞操锁,或者其他的一切,但契约我没办法解决,你们需要先找到一个能对付契约的帮手,至少解开一层契约后,那时我才能派上用场,不然一切都是徒劳。”
科鲁斯表情有些凝重,“这是一级契约,要想解开,谈何容易,没有其他办法了?”他看向卢卡,兽瞳带着请求。
铁匠叹了口气,对此无可奈何,“说真的,我办不到,我想其他人也不可能办到。没人能越过契约,神也不行。”
从卢卡那回去后,关征一宿没睡,也许是期待落空,加上舟车劳顿,体内充斥着前所未有的破坏欲,不断攻击房间里的东西,墙壁被他拆得七零八落。
科鲁斯看不下去,主动充当沙包,让关征揍了一晚上。受契约限制,关征的力量已经削弱到近乎虚弱的程度,那点力气根本微不足道,科鲁斯不仅不觉得疼,反倒担心关征会不会因此受伤。
到了第二天,关征终于冷静了下来,科鲁斯给他买了早餐,吃完后,不顾反对,强行将关征锁进了旅店的狗笼里。
折腾了一整天,笼子一关上,体力消耗过多的佣兵便靠着狗笼沉沉睡去。
“他醒来后,把笼子打开,随便他去什么地方,不用管他。”科鲁斯把两天的费用和房间损坏的赔偿金一起付给暗精灵,另外又数了十枚银币,放到暗精灵手里,命令道:“一枚是你的,不用找,剩下的交给他,记住,别为难他,如果问到我去了哪里,如实回答。”
暗精灵收到一整枚银币,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声答应:“是是是,一定办到,一定把您当成您的奴隶…不不,把您的奴隶当成您来伺候!”他殷勤的态度一下子引起了其他奴隶的好奇,几个被寄养的奴隶趴在狗笼里,好奇地看着
他们。
“你最好能够做到。”
科鲁斯冷哼一声,踩着铁靴一步步离开旅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