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ce紧跟在他身后,却是少了几分刚刚的严肃拘谨,多了几分活泼。他就像个跟在长辈身后的小孩,蹦蹦跳跳的。“安置好ond了,不过她的侍女受了重伤,所以她并没有在房间里,现在应该在医疗室等pastor。”
两人讲话间,已经来到了电梯跟前,方巡按下了8这个数字,等待的过程中用余光打量了站在自己身边的小辈几眼,之后傲慢地回答到:“去告诉她,pastor现在没空管她的闲事。”
于是上了电梯之后,ice就站在方巡身边,当着他的面接通了ond的电话,学着方巡的语气说到:“pastor没空管你的闲事,省省吧你!”
搞得方巡不禁多看了正跟个扒着主人邀功请赏的哈巴狗一样的小孩几眼,心里骂着你倒是学得有模有样,随后电梯叮地响了一声,他便抛下ice走了出去。
ice也想跟下去,但是被等候在门口的副官给阻止住了,于是他只好哭丧着脸看着电梯门关上。
方巡的副官名叫丁普,是一名优秀的alpha。在确定ice不能出电梯之后,他小跑三两步迅速跟上了方巡的步伐,低声汇报到:“目前仍是chili少将在指挥,主舰一切运行正常;派出参战的无人机有22架损毁,其余正在回来的路上,并准备随时拦截……”
“ros,我现在不想听这些。”方巡难得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尽显疲惫,“我姐姐到罗蔻了吗?”
丁普顿了一下,随后立刻改口:“virg殿下已于今早抵达罗蔻庄园,大约三小时前发来通讯请求,但当时联系不上您,chili少将便拒绝了,但之后发去了解释的短讯,殿下也表示理解。您的衣物已经准备好了,需要热水吗?”
方巡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一眼就看到了床上准备好的军绿色军服。关门前他拒绝到:“不用了。”
喻辰宿被拦在了手术室外。
他没有闲心去思考为何他跟着医生的一路上竟没有人阻拦他,毕竟他一身的作战服,真的与舰船内部格格不入。
手术室的外墙是磨砂玻璃的,他只能隐约看到医生们把雪落秋转移到了新的手术台上,紧接着打开了刺眼的灯光,忙碌起来。
这条走廊里并没有长椅之类供人休息的地方,喻辰宿也并不敢让自己的目光离开手术室一分一秒,他担心极了。
很快,走廊的一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他下意识地望去。
那人背着光走来,身形与雪落秋有几分相像,但却比他高大得多。
远远地,喻辰宿便感受到了来自那人散发出的令他恐惧的气息。
他便猜到了那是方巡。
方巡已经换上了一身整洁的军绿色军装,身后跟着他的副官,两人几乎是一晃神,就抵达了手术室门口。
方巡依旧是高高在上的模样,他在过来的路上就已经解开了军服的扣子,将外套递给了副官,此时正在将浅绿色衬衫的袖子翻上去,露出健壮的手臂来。他似是抽空一般瞥了站在不远处、扒在不透明玻璃墙上向内张望的小废物一眼,回身朝丁普交代了几句,待手术室的门开启后,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去。
喻辰宿见手术室的大门打开了,原本想凑过去张望几眼,却被副官给拦住了。他也知道自己不该看,要看也看不见什么,便自觉地退了回去。
但他没想到的却是,副官会主动跟他搭话。
副官手臂上挂着方巡刚刚脱下来的那件外套,朝面前这位来历不明的男性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请随我来。”
喻辰宿并不想离开这里,虽然他站在外面一点忙也帮不上,但他不想错过任何与雪落秋有关的消息。
他生怕出岔子。
虽然,虽然方巡大概率会保证雪落秋的安危,可如今的局面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没有遵守自己的承诺,好好保护雪落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赎罪……
“将军请您整理仪容,换身衣服。”
副官一句话点醒了喻辰宿,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还穿着沾满雪落秋鲜血的作战服,他的脸上、身上还不知道都沾着些什么颜色,他刚刚一路跟过来,不知道吓到了多少人……
他是该去洗把脸,把厚重的防弹服换下来……他不能以这个模样守在秋秋的床边……
索性副官并没有将他带远,而是
将他带到了就近的医务室内,告知他浴室内设施的使用方法后,便退了出去。
喻辰宿摘下破掉的战术背心,拉开防弹服的拉链,慢慢将裹在他身上一天一夜的黑色防弹服剥了下来。
浴室内橘黄色的的灯光轻柔地落在他赤裸的身体上,他呆呆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
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全是空白,他什么都没有想。
然而热水淋下来的那一瞬,浸在氤氲热气中的他下意识地闭上了双眼,脑海中闪过的却是诡异的一幕——
从居民楼阴影中走出的雪落秋,穿着自己送给他的那件亚麻色风衣,走着走着忽然回了头,朝着他所在方向莞尔一笑。这一幕诡异极了,可他还没来得及反应,下一秒,他就听见了子弹冲出枪口,破开空气的巨响,仿佛就炸响在他耳边。他将目光从瞄准镜上移开,却毛骨悚然地发现自己不远处竟然还有一个人,他也抱着狙击枪,正看着瞄准镜。他正疑惑,那人突然抬起头来看向他,他赫然发现那就是自己,而那个脸上挂着诡异笑容的自己,却跟自己指了指山下的位置,叫他去看。喻辰宿本就心里发毛了,可当他望向山下的时候,他却看清了他原本不该看清的画面——穿着亚麻色风衣的雪落秋已经不知何时躺在了血泊中,而凶手,正是趴在自己身边的自己。那个自己,还在朝他得意地笑着,那桀桀的笑声越发地大,可他的身体却不能移动分毫……
浴室外的开门声猛地将喻辰宿惊醒,把他从那诡异而令人惊心动魄梦魇中拉扯出来——门外传来副官朦胧的声音:“我将衣物放在门口了。”
喻辰宿扶着墙壁大口地喘气,他本想出声道谢,可他却发现自己手脚冰凉,浑身颤抖,如果不是扒住墙壁,他根本连站都站不住,无论他怎么努力,他的嗓子都像是被人掐住了一般,发不出声来。
是他,是他害得雪落秋……
热水哗哗地洒下来,喻辰宿的身体终于恢复了知觉,随即胸口、腹部以及脚底传来的痛觉终于抵达了他的大脑,让他意识到自己受了伤。
从身体上冲洗下来的血水一波一波地流走,最终变得透明洁净,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
他再也不敢闭眼,他生怕自己再看到雪落秋躺在血泊之中的那一幕。
最让他害怕的是,凶手是他。
喻辰宿站在镜子前,用僵硬的手指抹去镜子上的雾气,呆呆地望着镜子里那个可怖的自己。
就是这个人,毁掉了他的秋秋。
这将是他这辈子最恨的人。
曾经他也有冒出过毁掉雪落秋,就能让他永远成为自己的东西的荒唐念头,可在他的想象中,并不是以这种形式,也并不会是这种结局。他从没有过要对雪落秋造成真实伤害的想法,他怎么会舍得伤害他的秋秋……
他不敢再有这样荒唐的念头了,他不敢了……可是他的秋秋还能回来吗……
镜子前的男人佝偻着伤痕累累的脊背,用双手掩着面,靠在镜子前痛哭流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