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呵呵呵”燕蔚凄厉地笑着,他真的后悔了,他不该折去师尊的翅膀,比起不能完全占有师尊的烦躁不甘,他更害怕师尊完全失去自保能力,只能任人欺凌。
他根本不能保护师尊,如果他再失忆怎么办,如果他出事了怎么办?
到时候谁来照顾师尊?谁还愿意保护好他易碎的爱人,让他有尊严的,堂堂正正地活着?
“我错了,师尊,我真的错了”他轻声喃喃着,就在这之前,他内心深处最卑劣的角落依然渴望着能将师尊圈禁起来全盘占有,但是现在他真的知道错了,他害怕了。
拜托了,一定有什么办法的吧,救救他的师尊,让他好起来吧。
“啪嗒——”
哪怕他以后都只能远远看着那个人也没关系。
“啪嗒——”
让他好起来吧。
“啪嗒——”
燕蔚跪在地上,眼泪打湿了一片地板,些许破碎的记忆灼烧着神经,从深处浮现出来。
他的师尊,惊才绝艳的师尊,被成为上玄宗最后一柄剑的师尊,一个人就敢抗下仙界的压力把他救走的师尊。
他却把这个人拉进污泥里了。
“里面的人,把她丢到后山去喂妖兽。”燕蔚从藏书阁走出来,哑着嗓子吩咐守在外面的魔修。
“是!”侍卫转身进了藏书阁,只是刚一推门进去就吓得脚一软,差点倒在地上。
“怎么了这是?”他的同伴一脸不耐烦地走过来,刚一往里看就吓得大叫了一声。
鲜血,满地的鲜血,地上躺着个血肉模糊的女人,四肢都被砍下来扔在一旁。
但这还不是最恐怖的。
最恐怖的是,女人抬起的脸上只有骨头包着血肉
——她的脸被燕蔚生生撕了下来。
颜舜华躺在床上,眼睛紧闭着,但是燕蔚根本不知道他到底是醒着还是睡着。
“师尊对不起”他神色有些恍惚,他其实一直都不理解颜舜华。
“我没有,我没有想让别人欺负你,也没有想让别人碰你,那只是我变出来的分神,捂着你的眼睛是不想让你发现”他哽咽着,几乎泣不成声,“我不知道,师尊受了这么多委屈“
即使是他刚刚失忆,几乎对颜舜华一点感觉都没有的时候,他也从来不曾想过让他给别人欺侮了去,他怎么舍得。
颜舜华被燕蔚紧紧抱在怀里,原本无神的双眼因为他的话微微转动起来,终于流下一滴滚烫的眼泪。
两个月后。
“师尊?”在外面杀伐果决的魔尊此刻仿佛变成了一个幼稚的孩童,手里攥着几只鲜艳的花儿,扭扭捏捏地往寝殿里走。
“玫瑰花,师尊喜欢吗?”献宝似的将手里的艳红捧到颜舜华面前,燕蔚满眼紧张和期待地望着他。
没想到这个地方竟然也有玫瑰花。颜舜华有些惊讶,接过燕蔚手里的花,指腹
在柔软的花瓣上轻轻抚摸着:“很好看。”
燕蔚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他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了,自打师尊肯说话,肯起来走动,这还是他第一次露出好脸色。
他大着胆子上了床,靠在颜舜华旁边:“师尊,这几日仙界那边打头阵的是上玄宗。”
仙魔大战,到底还是被挑起来了。
燕蔚小心地看着颜舜华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了应,便自然地扯开了话题。
他不是怕师尊对上玄宗有什么感情,过去的事他又记起来一些,师尊一直是冷性子,叛出宗门后就想办法偿了因果,之后再不曾管过上玄宗的事。
他真正担心的是,上玄宗这一任宗主是颜舜华的师兄,而且一直有风声说,上玄宗的人想把颜舜华”救“出去。
不过他不大信这个,毕竟师尊千年来都和上玄宗没再有什么纠缠,现在见颜舜华毫无反应,他也更是放下心来,拉着青年说了一大堆絮絮叨叨的废话。
譬如见到什么有趣的功法,宝贝,又或者什么奇特的风景之类云云。
”等师尊好起来,自然想看什么就看什么。“见颜舜华神色有些低落,他赶忙凑过去安慰他。
”是么,“青年勉强笑了笑,见燕蔚还想说什么,他打断他道,”子衿,可以抱我一下吗。“
“啊”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颜舜华叫他子衿了?
”可以,当然可以!“他脸涨得通红,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张开双臂正要抱着颜舜华,动作又一顿,偷偷侧过脸在身上嗅了嗅——没有什么血腥味儿吧,可别熏着师尊。
确认无误了,他才小心翼翼地凑过去,将颜舜华搂到怀里。
这人终于被他养出了一点肉,脸颊也多了几分丰润,偶尔也愿意透露出一点笑意了。
燕蔚满足地深吸了一口师尊身上的气息。
师尊,你是不是有那么一点愿意原谅我了?
他正想问,颜舜华突然将他抱得紧紧的,紧到他在青年身上闻到了一丝若有若无的暗香,很陌生的香气。
好像,好像有点晕
“子衿,”颜舜华冲他笑了笑,满足的,释然的,“我该走了。”
走,走去哪里?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整个人软倒在床上,连动嘴都困难。
“你若对我还有几分情意,便不要再来找我。”他站起身,整了整衣物,转身向殿外走去。
“别,别——”
身后传来一道沙哑的嗓音。
燕蔚艰难地撑起身子,只是还没站起来就从床上滚了下去。
“别走,师尊,”他艰难地张着嘴,趴在地上拼命向颜舜华的方向挪动着,脸上的神色几乎是绝望的,“求你了,别,别走。”
别丢下他。
哪怕他不止一次想过,哪怕师尊不要他了,他也愿意接受,只要师尊能开心。
但当这一天真的到来,他发现他根本做不到。
他不能没有师尊。
他做不到。
“别走,”他眼眶通红,拼命伸手想要去够颜舜华,“别丢下我,师尊。”
颜舜华在原地站定了一会儿,燕蔚几乎看不清他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一丝怜悯。
“真好,”颜舜华轻声叹息,脸上露出个笑容,“再也不用见到你,不用每天对着你的脸,不用虚情假意让你放松警惕。”
那个笑容依稀还是温柔的,和破碎的记忆重合在一起。
说的话却是最刻骨的刀刃。
他被捅穿了,破碎成模糊的血肉,腐烂在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