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无晴擅长写戏,对于这种八卦传闻最为热衷,一听到这话立刻来了劲:“什么海盗集团如此了得?安兄你快跟我说说?”
安亦杰抿了一口酒,娓娓道来:“那海盗集团头子叫做林琼,据说原本是在朝中做官的,后来因为触怒了权贵而举家南迁到泉州避难。那林琼很有生意头脑,在泉州一带做起了走私,一来二去的与官府结了仇,索性便跑到海上自立为王去了。如今他势力日益庞大,据说手中拥有40多只船,船员人数过万,他经常在南洋打劫过往商船,不管是蕃人的船还是朝廷的船,都逃不过他的魔爪,只要是被他碰上的船,定然是被洗劫一空。如今朝廷悬赏50万两白银要他一颗项上人头。就这,都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谢问倒是来了点兴趣:“若这世上真有这等传奇人物,我倒是有点想去会会了。”
鹿无晴沉吟片刻,一拍桌子道:“安兄,谢公子,我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
谢问:“什么好主意?”
鹿无晴一手搭在谢问肩膀上,另一只手搭在安亦杰肩膀上:“谢公子,你是武林中人,有一身本领,你想去雷蛇岛,奈何不熟悉航路也无船出海。而安兄有船只也识得航路,却苦于沿途海盗侵扰。既然如此,你们俩何不做个交易?谢公子给安兄做保镖,护送安兄经过那片危险的海域,而安兄也正好可以带谢公子去雷蛇岛,这不是两全其美,一箭双雕的好事么?”
安亦杰眼睛一亮:“这个主意不错,正合我意,不知谢公子意下如何?”
谢问一拍大腿,抱拳道:“小弟也是求之不得啊!一心,你说呢?”
谢琞抿了一口酒,微微一笑:“安大哥若是看得起我们,我们自然责无旁贷。”
三日后,泉州后渚港。
这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万顷海面上碧波荡漾,一艘高大如楼的海船升起船帆,迎风招展的旗帜上是一个醒目的“安”字。
安亦杰不愧是富商
,他的德泰号身形犹如庞然大物,一艘船可载上百人。船上不但吃穿用度应有尽有,还有数十间设备齐全的客房,碗口铳、鸟嘴铳等各种战斗所需的火器也是必不可少,这样一艘海船行走在海面上,那便是如同一座巨大的海上堡垒。安亦杰被称为泉州舶主,看来果真是名不虚传。
船很快就要开了,水手们正忙着将一箱又一箱的货物往船上搬,货物里装满了各种丝绸与瓷器,沉甸甸地压在水手们的肩膀。一个水手打扮的男子扛着一个沉重的货箱,刚一上船就被甲板上的麻绳绊了一跤,一屁股重重坐在地上。
皇甫轲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去,对摔坐在地的男子伸出手,那男子却低着头,没有理会皇甫轲伸出的援手,而是自顾自地爬了起来。将笨重的箱子扛在肩上,匆匆而去。
不一会儿,水手将铁锚拔起,松开桩撅,海船便载着满船沉甸甸的货物缓缓驶出港口。
皇甫轲站在甲板上,这一幕光景对他来说实在是既陌生又似曾相识。
四年前,依稀也是这样一个风和日丽的清晨,他与李延昭也是这样随着叶存真出了海,只不过那个时候他尚不知道前方等待着他的究竟是怎样的命运。
“四年了,也不知叶存真现在是否还活着。”皇甫轲望着一望无际的海平线,自言自语般地说道。
“但愿他还活着。”谢问站在皇甫轲身旁,“成渊一定也很想再见自己的师父一面。”
皇甫轲自嘲地笑了笑:“即便他还活着,恐怕也不会原谅我吧。”
“不会的。师尊当年只是被李延昭欺骗了而已。只要好好解释,相信那叶存真一定会理解的。”
皇甫轲抬起头来:“即便不原谅也无所谓,只要能找到驾驭玉婆罗的方法,哪怕是要为师以死谢罪……”
谢问连忙伸出食指,轻轻抵在皇甫轲唇上:“不要再说什么死字,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为我冒险。”
说罢伸臂将皇甫轲搂入怀中。
“李延昭这只狡猾的狐狸,别说是当年的师尊了,之前我也差点着了他的道。那日在赵家庄,我本来可以杀了他,结果到头来还是被他溜了。师尊,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他忽然对我说,闻辛没死,还说只要我放了他,就告诉我闻辛在哪儿。”
皇甫轲一怔:“此话当真?”
“当时我也是一下子愣住了,结果那厮便趁我不备突然偷袭,还好有师尊给我的那块令牌挡着,否则……”说到此处,谢问苦笑着叹了口气,“现在想想,哼,那不过是他为了从我手中逃脱而编造的谎言罢了。所以师尊,你也别再为当年的事耿耿于怀了。”
皇甫轲静静靠在谢问胸前,思绪万千,一时无言以对。
德泰号扬帆起航,向着海日初升的方向一路乘风破浪而行,昼夜星驰。最初的几天并未遇到什么大风大浪,也没有碰上传说中的海盗集团。然而就在谢问放松了警惕,以为这一趟可以平安无事地到达雷蛇岛时,安亦杰的顾虑应验了。
这天午后,谢问正在船舱中休息,忽然间船身一阵地动山摇,紧接着听到外头炮火声频发,他连忙冲出客舱,来到甲板上,见迎面一艘海船来势汹汹,开足马力地向这边接近,船头扯着一面猎猎招展的大旗,上面是一个大大的林字。而这一边安亦杰正紧锣密鼓地指挥着水手们调转船的方向,迎击来自前方的炮火。
“安大哥!对面那艘就是你说的林琼的船么?”谢问赶到安亦杰身边,大声问道。
“没错!”安亦杰回答他,“他们的船装备精良,如果这样互相对抗,我们是顶不了多久的。”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尽早结束战斗。擒贼先擒王!”
谢问话音刚落,谢琞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话说得轻巧,对方船体庞大,看阵势船上少说也有一千人,你打算怎么个擒贼先擒王?”
谢问回头一看,原来谢琞和皇甫轲也已经赶到甲板上,于是对二人道:“很简单,直接杀入敌人的大本营!虽然有些冒险,但是眼下顾不得这许多了。”
“不行。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冒险。我也跟你一起去!”谢琞上前一步,拉住正准备掉头离开的谢问。就在这时,船身又是一阵猛烈摇晃,安亦杰大叫一声趴下,众人连忙弯腰,紧接着炮弹便呼啸着从头顶飞过,随后船身大大地倾斜起来,皇甫轲一个站立不稳,身子向后倾倒。
“皇甫大哥!”离皇甫轲最近的谢琞一个飞扑过去,眼疾手快地抓住皇甫轲的手,两人抱在一起在船甲板上连翻几个滚。砰地一声,谢琞的后脑勺重重撞在桅杆上,昏迷过去。
“二弟!二弟!!”皇甫轲抱着昏迷不醒的谢琞,心急如焚地呼唤着,这时整艘船急速转向,在阵阵巨浪中颠簸起伏。
“开炮——!”安亦杰一声令下,船上十几门大炮同时点火。
皇甫轲在地动山摇和滔天巨浪中紧紧抱着谢琞,忽然间,一双手从后面拖住了他。
皇甫轲回头一看,竟是前几天他在船上看到
的那个摔倒在甲板上的水手。那水手其貌不扬,下巴满是乱七八糟的胡茬,眸子里却闪烁着凌厉的目光,四目对视时,皇甫轲心头不由一凛。
“你……谢谢……”不知为何,这个人的视线就像刀子一样,深深扎在皇甫轲心头,“你是……”
话未说完,便听到谢问呼喊自己名字的声音,那水手连忙一扭头,飞快离去。
“谢问!为师在这儿!”
“师尊!太好了,终于找到你们了!”谢问浑身上下湿漉漉的,“你还好吧?谢琞他……怎么了?”
“刚才为了保护我不慎撞到了桅杆上,一时昏迷了过去。”
谢问伸手探了探谢琞鼻息,松了口气:“还好,只是晕过去而已。师尊,谢琞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他,我去去就来。”
皇甫轲点点头,抓住谢问的手:“对方炮火猛烈,你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