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生的红衣男子疾言厉色地发问道,语气里尽是掩饰不住的焦急与担忧,可是这话说得清舟脑子里空荡荡的一阵,秋落篱?那是什么人?有些熟悉,可偏偏是记不起来分毫,此刻的清舟,已然是忘忧草药效发作,竟是全然将曾经一直放在心尖上的师尊秋落篱忘的一干二净了。不等红衣男子继续问话,天空一道黑影宛若闪电般破空飞来,化身为龙族真身的夜笙直直坠在了清舟和红衣男子的身前。
“师尊在哪儿?!”
夜笙这话是对着还被压趴在树下的清舟说的,清舟此刻已经忘却了大多数事情,自然也是想不起来夜笙的身份,他一脸茫然地奋力推开了压倒在自己身上的树干,慢悠悠地爬起身打坐调息,修复损毁的静脉,丝毫没有要理会红衣男子与夜笙二人的意思。夜笙气恼,可是他也知清舟伤势严重,若是用武力逼问必定是得不出想要的答复,此刻他的目光也恰好落在了一旁与凤言长相颇有几分相似的红衣男子身上。
“你是何人?来此有何打算?”
夜笙目光警惕地盯着眼前的红衣男子,眼神怪异地扫过他眉心暗红色的凤凰血脉的印记,心中有几分
诧异,这个红衣男子莫非与凤言那厮有些许渊源?对于夜笙那趾高气昂的质问,红衣男子只是嗤之以鼻,同样十分不屑的反问回去:
“你又是何人?来此有何目的?!”
这反问的话可把夜笙气的够呛,一言不合,捏出一个龙族法诀就是朝着红衣男子的面门轰去,红衣男子轻松躲避,却是惊诧地发现夜笙使的是龙族法诀,而那法诀里竟然夹杂着十分浓重的上古魔气。红衣男子一把接住夜笙袭来的手掌,运出体内灵力相抗,未曾想两人灵力有如相生相克一般,刚一打照面,两人都是不受控制地纷纷弹飞了出去。夜笙空中几个翻滚变向,又是轰出一记法诀袭向了红衣男子,红衣男子却是骤然支起了一层保护结界,生生招架住了这道凌厉的攻击。夜笙一个受身落地,抬眼望着红衣男子之时脸上满满是不可思议的惊讶神色,他的修为凭借着那上古魔头蚩梦的力量,已经被提升到了化神期大圆满,只要他愿意,便可突破,一步踏入飞升境界,可几个回合下来,他在眼前的红衣男子面前竟是讨不到半点好,难道这人也是……
“你究竟是何人?!”
夜笙终于是严阵以待起来了,浑身灵力流转起来,随时准备反击或是遁走,可红衣男子却是看也不看他一眼,直接一巴掌拍在了清舟的天灵盖上,没有将清舟一掌毙命,却是动用着灵力搜索着清舟脑子里的记忆,那记忆零星破碎,就像是一副完整的画,生生被人扯烂了,记忆也是面目全非的。红衣男子凝眉,他终于发现了一丝秋落篱的踪迹,是凤言带走了秋落篱,就在不久之前!
“蠢货!为何不拦着他们!你难道不认得你师尊了吗……”
红衣男子话说到此处,却是骤然停顿了,清舟脑子里那破碎不堪的记忆,里面没有一丝一毫是关于秋落篱的,他是食了那忘却一切的忘忧草吗?红衣男子发怔,他的真实身份就是凤言的心魔,凤言的分身,原本他还惊讶于夜笙的一身上古魔气,可是他的心思全落在秋落篱身上,他无暇他顾,未曾想清舟这个傻小子竟是失了记忆,他要问话也问不了了,只得毫无方向地四处寻找秋落篱的踪迹。
心魔凤言急匆匆地欲直接飞走,夜笙哪里能如他意,一把拦在心魔凤言身前,谁知此刻,夜笙顿觉脑子炸裂一般,心头如同被刀子一分为二,他的身影都是虚晃着的, 心魔凤言就是震诧地眼睁睁看着夜笙整个人如同变戏法一般,一分为二,成了两个人。浓郁的魔气顿时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如同养分一般浇灌着其中一个浑身黑气缭绕的夜笙的身体,心魔凤言瞳孔微张,赶紧就是退开躲避着那如同洪水一般席卷而来的魔气。
“哈哈哈哈~凤九卿!许久未见,你还是与本座讨厌的那副模样一般,令本座无比的憎恶!”
那黑气缭绕的夜笙笑容阴测测,语气冷冰冰,心魔凤言不敢轻易接话,此时的情况他毫无记忆和头绪,凤九卿?那人是在唤本座的名讳吗,可自己自有记忆以来便是一直寄居在凤言体内,浑身有沾染魔气,自己难道并非心魔?!心魔凤言正猜想着,不等自己作出反应,夜笙本尊倒是对着那上古魔气大打出手了。
“啊啊啊!魔物!快滚出我的身体!”
夜笙双眼猩红,发狂似的将术法轰向一旁的蚩梦,黑影猛然间被轰散,可那爆散的魔气又是迅速凝聚成了蚩梦的模样,夜笙要疯了,他眼睁睁看着蚩梦汲取着他体内生气维持着人形,他恶心膈应地恨不得即刻将蚩梦大卸八块。心魔凤言眼看着面前蚩梦那隐隐绰绰的魔体,尘封的记忆似乎是被唤醒了,他瞳孔微张,脑海里顿时涌现出了大量回忆:那是个上古神魔战场,他身披被暗红血液染污了的金色甲胄,宛若一尊杀神一般在群魔大军之中势如破竹,浴血奋战,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万马!此刻蚩梦出现,二人交手,大战三天三夜也未能分出胜负,最终他以身献祭,将魔头蚩梦与那万千魔族彻底封印在那上古战场之上。还道自己为何会误以为是心魔的存在,原来自己的魔气并非源于凤言体内心魔,而是因为为了镇压魔物而沾染的魔气,自己便是那上古神族神凰凤九卿!
“蚩梦?!你是如何逃脱封印的?!”
凤九卿才刚刚知晓了自己身份,心里盘算着想要再次镇压这魔头,可是他有些不甘心这样去以身殉道,又是沉睡过去数百年数千年乃至上万年,神魂不知道寄居在凤凰一族的哪个传承着凤凰血脉的后辈身上。凤九卿还自以为是凤言的心魔之时,他已经不可自拔地爱上了秋落篱,那个他一直默默关注了十余年的人族修士。可魔族重新现世,必将天下大乱,他在抉择,是为了天下苍生以性命镇压蚩梦,还是为了与秋落篱在一处,放任魔物为祸苍生。可无论哪个抉择他都会抱憾终身……
落霞峰,后山,情殇崖。
漫山遍野的秋海棠开的明艳动人,娇艳欲滴的花瓣上还挂着今晨的露珠,花丛深处,凤言正粗鲁地扒着秋落篱的衣裳,忽听见“啪”的一声脆响,凤言只觉得脑子一阵轰鸣声而过,秋落篱已经捂着被扯烂衣裳的地方,几步退开,望着已经被一巴掌打蒙过去的凤言,他眼泪水不争气的夺眶而出。
“你脑子里成天就想着这些下三滥的事!清舟是你师弟,你伤了他还要来与为师行苟且!我若是依了你,便是万恶不赦!”
听着师尊那久违的训话,凤言终于是找回一丝亲切感,他摸了摸被打得有点疼得火辣辣的面庞,嘴角不由得扯出来一抹苦涩的笑意,渐渐,那笑容也变得狰狞起来。
“师尊!你不觉得你说这些话,很是可笑吗?什么是恶,什么又是善?!这些东西你教我们吗?!你口口声声说你是我们师尊,可是你哪里有半点师尊的模样,还不是被我们师兄弟几个玩弄于股掌之间?万恶淫为首!立了牌坊却是又做了婊子,夜笙睡得你,清舟睡得你,为何我凤言就不能碰你了!师尊可真是天真,既然被人开了苞去,哪里还能干干净净地活着,不如做件好事成全了弟子,可好!”
凤言的话字字诛心,似是被人戳中了痛处,秋落篱此刻哪怕是羞愤至极,再是难以启齿,更不能辩驳,直到凤言踱步上前,托起秋落篱精致的下颌,滚烫的呼吸打在了秋落篱满是泪痕的绝美脸蛋上,口里说着责怪的话,眸里却是宠溺与狠厉交织着。
“师尊~你食言了,你曾说过,会给弟子一个交代。我在这落霞峰上秋海棠处等了你一日一夜,你却是没来赴约,弟子好失落,好难过。不过再多伤心失落,如今倒也罢了,师尊,如今既已回来了,便是永远与弟子待在一处,再也别离开弟子了,好不好?若是师尊做不到,弟子就把师尊做成尸傀,师尊就可以永生永世,与徒儿在一块了。”
秋落篱眼神空洞,望着凤言猩红的凤眸,他只觉得脑子里一团混乱,凤言的话语那样温柔具有蛊惑性,秋落篱却是毫不知晓,此刻头顶上已经悬着一根长长的银针,凤言静待时机,就是要将那银针没入秋落篱的天灵盖,彻底将秋落篱炼为尸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