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正州垂头丧气的坐着,心里拼命回想以前小五教的被抓了以后怎么说,可脑袋却空空如也。
笔录结束后,另一个看起来慈眉善目一些的老警察进来,说带他去检查身体,带着蒋正州上了警车。
“要去医院检查吗?”蒋正州问。
“对,如果查出来你有传染病的话,就是刑事案件了,比较严重。”老警察姓潘,看蒋正州样子顺眼,态度也好,不像其他干这行的人那么油滑,就耐心了一些。
“那能不能把这个拿下来?我不会跑的,医院人多,戴着这个丢人。“蒋正州举起手,给警察看自己手上的手铐。
“现在知道丢人啦?”潘警官虽然嘴上严厉,但还是把副驾驶上的一件黑色外套丢给了蒋正州,说:“拿是不能拿下的,这有规定,你把外套披着遮一些。”
蒋正州披了一下,感觉还不如把脸遮起来来的有用,一路上都苦着脸,好在潘警察穿了便服,医院里没什么注意他们。
他先被带去抽了两管血,然后进了一个检查室,坐到检查椅上分开双腿,医生拿着工具在他下身戳了几下,对潘警官说:“外观没什么问题。”
蒋正州松了一口气,做完了心电图之类的又被带回了派出所,拘留在一个小监室里,还有人给他送了饭,有肉有菜的,蒋正州吃的正香,潘警官突然进来,焦急的问他:“你最近身上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蒋正州赶紧咽下嘴里的饭,说:“没有……哦对了,我最近肠胃炎又犯了,吃东西老是吐。”
潘警官打了个电话,把蒋正州的话转述给电话那头,脸色凝重起来,告诉蒋正州他血常规指标异常,需要到医院复查。
蒋正州的脸“刷”的一下白了,他这样的人是病不起的,耽误赚钱不说,医药费动辄就是几千。
“没事,医院有时候就是这样疑神疑鬼的,也不一定有什么大病。”潘警官看蒋正州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有些同情。这个人本来举止就有些呆气,现在遇到事情了,更是丢了魂一样。
蒋正州自述有肠胃炎,先去了消化外科。医生让他躺下,双手在他腹部按了几下,蒋正州被他按的痛了,倒吸了一口冷气。
“疼吗?”医生问。蒋正州点点头,医生的神色凝重起来。
“再去做一下胃镜和ct。“医生说。
“什么情况啊医生?我有什么病?”蒋正州坐起来,惊慌失措的看着医生问道。
医生和警察对视一眼,说:“检查结果出来会通知你的。“
“为什么要查ct,我不就是胃炎吗?”
“你先去做检查,等结果吧。”
蒋正州木然的配合做了所有的检查项目后又回了派出所,心里极度不安,连口水都喝不下去,潘警官好心的安慰他,他也听不进去。
他完全不知道,要是自己得了大病要怎么办,大哥的腿刚
刚好起来,日子才有点指望,自己要是病了,又没钱治疗,也没钱还债,能借的钱也借遍了,一想到未来就头皮发麻,肚子也痛的厉害。
他有种强烈的不祥的预感,这种感觉在他辍学前也有过。煎熬了几个小时以后,潘警官又进来了,蒋正州看到他脸上的表情,就知道大事不好了。
潘警官拍拍他的肩膀,先问:“你在这里有没有家属?”
“我只有一个哥哥,残疾了,在乡下,你别告诉他,我到底是什么情况?”
“胃癌。”他说出这两个字后,蒋正州身子踉跄了一下,潘警官伸手扶住他,才没有摔倒,赶紧补充道:“不过是早期,治愈希望很大,你这边通知一下家属,把手续办好就可以入院治疗了。”
蒋正州坐在地上,靠着墙,捂着脸说:“别告诉我哥。”
“那你还有没有其他的亲人?或者是朋友也可以,必须要有人过来办手续。”潘警官的口气尽可能的和缓。
他不想让老家的亲戚知道,那样早晚会传到大哥的耳朵里,他在市里这么久,每天也就会所和家里两点一线,没有朋友,唯一熟悉一点的就是小五,但小五以前犯过事,是个黑户,没办法来办手续。
只有一个人了,蒋正州不想再见到他,可是这时候自己唯一能求助的人。
“我有个朋友,是大学老师,让他来行吗?”蒋正州问。
“可以,他的联系方式是多少?”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朋友的联系方式?”潘警官一脸怀疑。
“他是同安大学的老师,叫文蕤,你们能不能帮忙查一下他的联系方式?”蒋正州失神的说。
文蕤来的很快,蒋正州隔着监室的栏杆看到他,欲言又止。
潘警官给他开了监室的门,又解开他的手铐,蒋正州低着头慢慢走出来,站在文蕤旁边。
“走,其他的事先等下说,我联系了我们学校的附属医院,给你留了床位。”
蒋正州跟在文蕤身后,嗫嚅着说:“对……对不起,又麻烦你。”
文蕤转头回来看他,有点想骂他,看到他那副可怜相又骂不出口,只叹了口气道:“别说了,赶紧走吧。”他的语气算不上柔和。
他没看见蒋正州通红的眼眶,没看见大滴大滴的热泪从蒋正州脸上滚落,在脸上划出一道道水迹,所以他还会以为蒋正州还是以前那个拳头打到脸上,都不喊一声疼的倔强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