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天一瞬不瞬的注视着面前人,廖北辰可怕的神情令秦天产生了下意识的害怕反应。
而他的那些恐惧的微表情,落在廖北辰眼底却成了最后压垮他心理防线的一根稻草。
在秦天不断反抗拒绝时,他毫不犹豫的用尽手段折断了他的傲骨。如今,他预感自己再也留不住他,只想由着最后的那一点善意放他自由。
那唯一的,仅剩下的一点对秦天的善意。
却被心上人毫不犹豫的当成了别有用心的恶毒圈套。
廖北辰感受着心口传来的酸涩痛楚,他从床边站起来,俯视着秦天。声音平缓的认同着秦天的讥讽。
“一切都是我的一厢情愿,我从没考虑过你的感受。那么,至少在我还能留住你的这点时间里,我不想让你更恨我,给你自由。但我希望你晚点去找廖孤南,我跟他之间,还有一笔旧账要算。”
“你要做什么!”
秦天颤抖的看向廖北辰。
做什么?
当然是——向那个一无所知抢走了自己东西的胞弟复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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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北辰说到做到,解开了庄园内的所有安保。秦天随时都可以走出这座困了他许久的牢笼。
或许是不想见到那个明知不会有改变的结果,廖北辰从那天离开后就再没回来。
秦天只以为是廖北辰想维持最后的体面,免得相见尴尬。
在亲眼看着保镖们有条不紊的撤离庄园,屋子内的监控也被一一关闭。偌大的庄园,只剩下自己一人。
他有些恍惚的换回了衬衫长裤的男装打扮,拄着拐杖站在房屋前的台阶上。
直到这一刻,他才有了自己终于自由的感觉。
没有拿任何行李,秦天就像只被关在牢笼里终于迎来了自由的鸟儿,迫不及待的叫了出租。
他要回去找爸妈和大哥。
这些年来,他亲眼见过父母和大哥为了寻找失踪的他而伤透心的模样。他迫不及待的要出现在他们面前,告诉他们自己好好的,他想念他们。
一辆黑色的轿车缓缓行驶至庄园前停下,从车上走下来两个穿西装的男人。秦天扶着拐杖从台阶上站起来。
“你们找谁?”
“是秦天先生吗?”
“我是,找我有什么事吗?”
秦天戒备的看着面前的两人,两人对视一眼,其中一名长相斯文的从口袋里掏出证件朝秦天正面展示。
“我是负责一起刑事案件的警官,现在需要秦先生配合我们的调查,麻烦你跟我们走一下。”
秦天抿了抿唇,跟两人上了车。
廖孤南的失踪案,林闻堂的案件合并在一起调查,而秦天正是两件案子的关键证人。
秦天垂着眸子沉默不语,对面的警官认真的要求道。
“我们希望您能出庭指认廖北辰。”
秦天抬起一双黑黝黝的眼,干涩的扯了扯嘴角。
“只有笔录,不行吗?”
他不想露面,也不能露面。就算不出庭指认,他遭遇的那些恐怕也会被家人知道,可比起赤裸裸的站到大众眼前,承认自己经历过的不堪。
秦天不由抓紧了自己的膝盖。
爸妈若是知道了,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们会不会气坏。
警官还想再劝说什么,外面有人敲了敲玻璃。警官只好说了声“失陪”暂时离开。
等再回来,警官开始换做从廖孤南身上下手。廖孤南的事情过去太久,很多证据已经被处理干净,要想为廖孤南立案讨回公道需要秦天帮忙,否则只凭林闻堂一事,并不足以令廖北辰得到严惩。
秦天漠然的听着警官们语重心长的劝说,就在两位警官都觉得没办法了的时候,秦天默默的应了声“好。”
“我愿意出庭做证,但我有个要求。”
“你说!”
听到秦天松口警官立马振奋起来,秦天抿了抿唇,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要求封闭庭审。”
也就是说,审理过程全程不公开,禁止采访,更禁止泄露相关庭审内容。两名警官对视一眼,想到秦天的遭遇,也有些同情。
“我们会尽量帮你申请,您的证词对能否为受害讨回公道至关紧要。”
—庭审—
廖北辰并不是不知道那场画展上发生的事,他知道他的弟弟回来报仇了。他也有预感,恐怕自己再也留不住秦天了。
至少再最后做个好人吧,把秦
天送回到他父母身边,由秦天的家人来保护。
他不信任廖孤南,一个跟自己血脉相连的兄弟,骨子里也是刻印着廖家人的自私冷漠。
如他,可以对秦天强取豪夺。廖孤南要找自己讨回公道,未必不会从秦天身上下手。
他以为自己为秦天做了最好的安排,以为秦家会护住秦天,却没想到还是棋差一着。
秦天先一步被截走了。
现在的他是重点观察对象,他无法再动用手段把秦天带出来。只能借希望于秦天多顾念一点家人,能冷漠点,自私点。
他并不害怕自己的罪行昭然示众,唯独担心秦天受到牵累。
毕竟从法律意义上来讲,他们是伴侣。
审讯的那一天来的格外快,在得到足够证据后廖北辰早被从公司带走请去调查。
他一直在处理廖孤南给他使的那些令他焦头烂额的绊子,显然廖孤南比他更疯,为了彻底拉他下马居然收买了一堆不怕死的媒体来堵他。
明眼人都知道廖北辰是被人搞了,面对下势,廖北辰依然雍容镇定,吩咐罗先生去封口,务必不让媒体骚扰到秦天。
秦天坐在证人席上,廖北辰匆匆扫过一眼。平静的内心划过一丝了然与可笑。
他该感谢秦天善良么?没有坐在原告席上。
案件有条不紊的审理着,从廖孤南被害一事开始。带着墨镜口罩的廖孤南坐在原告席上,由他请的律师代为陈述。
律师是熟人,正是那位自称是廖孤南未婚妻的女画家。
秦天自始至终保持着缄默,不多说一句,只回答他需要回答的。
当他被一再要求回答自己是自愿还是被侵犯时,低着头的秦天皱了皱眉。
“请秦先生回答,你在与廖孤南先生交往过程中是否自愿与被告廖北辰发生关系。”
“不是。”
“也就是说是被告廖北辰侵犯你。”
“是。”
“我反对原告律师的结论,我们在讨论的是廖北辰先生杀害原告一案,秦先生与双方的感情关系与本案无关。”
一通唇枪舌剑的辩论下来,秦天再度被架上了火架上烤。
“不排除被告是因爱杀人,法官大人,请允许我问完。”
秦天麻木的听着双方律师争辩,虽然一个脏字没有,他却有种被剥光了当街示众的耻辱感。
他抬手按了按酸涩的眉心,麻木的一一回应着。
“被告是否涉及骗婚,我们这里有污点证人可以证明。被告廖北辰在杀害廖孤南先生后以不正当手段隐瞒欺骗”
当那位污点证人被带上来时,秦天整个人都懵了,他对这个人毫无印象。
对方一直回避着秦天的目光,也是直到此时秦天才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廖北辰做生意的手段一向狠辣,搞垮了不少对头。这位证人就是被搞垮过的其中一位,他门家的生意被击垮后对方休了学千方百计混到廖北辰身边,成为他的爪牙,专门帮他处理些上不了台面的事。
廖北辰不疑有他,以为他背景干净就没在怀疑了。
对方手里不止掌握着廖北辰一堆脏脏手段的证据,更有那晚他被人轮奸时的证据录像。
秦天猛地抬头,面上血色瞬间全无。
“廖北辰!你毁了我爸爸的公司,如今我就要当着所有人的面扒下你衣冠禽兽的真面目!”
秦天赶紧闭了闭眼,不让泪水落下来。
他颤抖着要求休庭。
秦天是至关重要的证人,如果他无法出庭作证,那么案子很难靠那点证据完整的审下去。
陪同秦天的一位警官带他去休息室歇会儿,秦天颤抖的掏出手机,输入一串号码,又犹豫着删除,如此反复后,最终颤抖的关掉屏幕,呆坐在那发呆。
手机铃声突然想了起来,秦天手忙脚乱的接通电话。
大哥低沉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秦天的嗓子好似被堵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廖孤南疯了,要跟廖北辰鱼死网破。现在外面全是他叫来的记者,审讯结束后你别出来,等我来接你。还有别上网。】
秦天何等聪明,大哥的话语里透露出了太多讯息,最后的警告更是给了他致命一击。
大哥根本不在乎廖家兄弟的死活,但牵扯上他就不同了。只怕廖孤南为了搞廖北辰
“嗯,我知道了。谢谢大哥。”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响,最终只得到秦朝一声晦涩的“你要好好的”,就挂断了电话。
秦天说要去卫生间,甩掉了警察,独自摸到了天台顶上。
他撑着栏杆向下眺望,法院门口挤满了黑压压的记者。
廖家的事,秦家二公子的事,吸引来一堆想要挖掘劲爆内幕的记者。
秦天突然觉得了无生趣,他得到了自由又如何?他的人生早被毁了,在那个被保镖轮流侵犯的夜晚,在他逃
走时被抓廖北辰抓住,亲自废掉了腿开始。
他已经没有任何希望了
如果说廖北辰摧毁的是他的身体健康与尊严,那么廖孤南
他不知道没有死的廖孤南到底蛰伏了多久,他不知道廖孤南是否清楚他在廖北辰手里过的日子。
他一直期待着廖孤南出现来救他,在发现廖孤南被害后的伤心绝望。
廖孤南没有死,他该是高兴的。可此刻,他却丝毫开心不起来。
他觉得浑身发冷,那个不断伤害自己的恶魔,却在最后想办法维护他那点凋零的体面与尊严,而他爱的那个人,却在暗处冷眼旁观自己过的生不如死,只为了达成自己报仇的目的。
秦天握住了掌心,他不想再奉陪这种兄弟阋墙的戏码。
“秦天——”
一声暴怒的怒喝自身后不远处响起,秦天回过身来,看着气势汹汹朝他走来的廖环枢。
等开庭时,所有人才发现秦天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