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凝好似将将才缓过心神一般。

她看着这个面前的大男人，这个她在自己破碎的一心向死的时候，在她只有一点点余力的时候，燃起了她的心，将她剩下的那一点点心征服，她尝试着用最后一点完全的自己，去交付所有的这个大男人。

眉头紧蹙，却毫无威力，只是哀伤动容，唇齿颤抖。

她扬手抚摸他的脸，这是她爱过的脸，她吻过的脸。

“你可知，你一直是我心中的明月。”她悲痛的呢喃。

从一开始在凌月明那里感受到的，与其说是心动，不如说是救赎。这几年来，她“被迫”调养着身子，遍布天下游历的叶林霜被他强行安排回来；她被迫接受好好活下去，也真的不再轻生，甚至不再情绪激动。甚至在她没有准备好的时间里，长达一年的岁月，他不操她，不触碰那条线。直到确认在她真的对他放下了防备，心里有了他，他才占有她。

那些岁月里的种种，她无法抹杀告诉自己不爱。

她爱他。

爱，总是无法掩饰。

皇上望着她，眼里深情无法遮掩。

“我是你的。”她认命的说道。

“你整个人都是我的。”

“嗯。”

“朕要你的全部，你的人，你的心，你的一辈子。”

“嗯。”

皇上紧紧拥着她，像解释完的失而复得般，紧紧拥着。落凝眼神微滞，身子软倒在他的怀里，没有丝毫的抵抗与挣扎。

我是你的。不止我的身体，我的心，就连我的命也是你的。

她嘴唇哆哆嗦嗦的颤抖着，想要说出来的更决绝，可是看着那样深爱的眉眼，又着实说不出来。

天下间还有可以去的地方吗？从前为了躲避北燕，她可以随着凌萧逃去边境山，至少还有凌萧哥哥，至少还有活下去的勇气。

北燕有难，她可以去南疆，放弃自尊放弃底线，哪怕用身体的代价换取作战的砝码，她也愿意一搏。可是如今整个天下都是她凌月明的，难道可以回南都吗？南都早已是大燕的附属，她害怕自己的举动会不会给南都带来灭顶之灾。

如果爱不是爱了。那么承诺又是否是承诺。

天下之大，竟再也没有她可以躲开的地方。

这紧紧拥着的怀抱，浓烈的喘息，与吻。

此刻竟像是生命的牢笼一般。

她任他吻着，只是眼泪无声的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在皇上闭了眼没有发现的瞬间里，她悄自无声的抹去。

华仪宫内，皇后得知落凝去了地下王宫的消息，脸上不禁莞尔。一条狗罢了，难不成还想晋封妃位吗。

“诸位妹妹一起尝尝，这是新贡的葡萄，皮薄肉厚，说是甜美异常，诸位妹妹一起来尝尝。”

瞧见皇后心情终于转好，诸位嫔妃面面相觑，想来与自己无关，还是不要多问，于是众人面色立时都带了一致的笑容：施施然行礼道：“谢皇后娘娘赏赐。”

从那夜起，落凝就好似生了一场大病，接连一月，都没有在敬事房上牌子，一直休养。

叶林霜来看她的时候，心疼的说道：“落凝，咱不多想了好吗？过于忧思忧虑，会引发身体躯体化症状，你如今的身子容不得半点闪失了！”

落凝满脸都是泪，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次日给皇后娘娘请安，她破天荒的跟着去了，也初次与各宫嫔妃打了个照面，青春如花一般的年纪在她面前多少有些耀眼，她好似突然之间意识到，除了淫荡，她在这些年轻的嫔妃面前竟没有丝毫的优势。

问安结束，落凝没走，众人诧异，却也只是照例告退，不敢多问。

“皇后娘娘。”落凝上前。

“凝嫔。”皇后屏退众人后，没有任何多余的温和。

“皇后娘娘为何非要让我看到地下王宫。”

“本宫相信，你的心里不会没有动容

。”

“那又如何。”

“哦？”皇后娘娘上前，将她步步逼退：“与母狗相比，凝嫔觉得自己如何？够下贱吗。”

落凝脸上微滞，皇后又道：“与众嫔妃相比，凝嫔又觉得自己如何？是家族势力可以帮到皇上，还是年轻貌美可以为嫔妃典范？”

落凝被她逼退的脚步顿顿，再抬眼时已含了泪：“我是不会有子嗣的，皇后又何苦这样对我。”

皇后微微一笑，回转身去。

空气中好似一瞬被抽走了氧气，直令人窒息。

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才恍惚传来皇后的声音：“本宫听闻，前朝余孽宣妃娘娘，淫荡万千，妖艳祸国。我大燕复国不易，如今骤得天下，尚有多方势力需要平衡掣肘……”

落凝耳边空荡，好似耳鸣一般，声音好似悬在高高的上空，久久不能回落。

“有一种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错误。”

只有最后这一句缓缓落进她的耳边。

落凝顿时被潸潸泪水迷了眼，掺杂着那些年轻懵懂的岁月，纷乱如巨石般阵阵砸向她的脑海，不断翻涌，终至巨浪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