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心喝饱了水,在旁边脸盆架上洗了脸,又擦了一下身体,这才清爽了,坐在那里逗着孩子,一天没见了呢,真的是很想念。
过了半个多钟头,余若荻在山洞那里招呼说晚饭好了,景心便过去和姨妈一起把饭菜端了过来,三个人吃着饭,谢芳仪便说起景心在医院里分了水给别人,干渴着回来家里。
余若荻笑道:“回头在那一堆杂物里面找一找,我记得当初买过一个日本军用水壶,就在他们要撤退之前,大甩卖贱价处理的时候买的,还有一个日本的军用饭盒,不过你暂时是用不到的了,这些东西都给大宝二宝留着,将来都是文物。”
景心咯咯不住地笑,要说自家的山洞可真的如同一个藏宝窟一般,尤其是专门划作储藏室的那一块地方,简直是什么东西都有,老祖母的樟木箱里面装的自然都是比较值钱的东西,比如珍贵的衣物、首饰、金条银元之类,另外有一个高高大大的木架,是姨妈自己钉的,上面摆的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简直好像博古架一样。
自己十几岁时重新进入空间,在山洞中最感兴趣的就是这个地方,读书做题累了,便到这里来翻翻弄弄,如同寻宝一般,幸好自己那个时候已经是个中学生,倘若还只是几岁的孩子,只怕要在这里折腾得天翻地覆了,然而倘若是幼小的时候在这里,或许会感到更具有奇幻色彩吧?小孩子总是有无数幻想的。
“今天许医生
还说,再这样下去,他也不要上班了,和家里人一起去排队接水,还能多一个人的机会,我劝他不要这样,别的地方都可以停,我们医院怎么能停呢?他唉声叹气,说只是随便说说,其实心里怎么放得下病人?妈妈姨妈,我在想,明天要不要带一只西瓜过去?”
谢芳仪点头:“很应该的,地里那么多西瓜,拿一只去医院里和同事们一起吃吧,如今工厂停工,学校停课,澡堂游泳池都关门了,连出去吃饭都找不到营业的餐馆,医院却还坚持着,十分的不容易了,医生们也是为了大家。”
真的是惨啊,无水的香港,整个仿佛要给蒸干成木乃伊一样,基本上全线停摆,倘若不是街上还有人走动,焦躁地抱怨着雨神不来,简直就仿佛是一座死去的城市。因此余若荻感到,海水淡化工程是多么的重要,虽然如今香港的人口比从前是密了许多,但之前也没有缺水到这个程度。
吃过了晚饭,又在外面纳了一阵凉,三个人带了婴儿便进入山洞,烧了水来给婴儿洗澡,然后谢芳仪在上面照料两个孩子,余若荻与景心便跳进了温泉池。
景心泡在池水里,极其畅快地伸长了自己的胳膊和腿:“啊,真的舒服啊!居然有这么多的水泡澡,我有个女同事已经剪了短发呢,另一个男同事说要剪光头,光头神医,每天早晨洗脸的时候顺便擦一下头顶就好。”
余若荻笑道:“为了省水,大家也是各出奇招啊。对了,这个星期天不要值班吧?福尔曼先生请我们去他家吃饭,你妈妈说她留在家里照顾孩子。”
“辛苦妈妈了!本来这周不是我的,就怕有人要调班,不过我那时候就说不方便好了。”
福尔曼一家与自己的家族关系非常密切,这一份友谊一定是要维持好的。
泡过了温泉,几个人回到山洞,景心便唱着歌谣,哄两个孩子睡觉:“月光光,照香港,山塘无水地无粮;阿姐担水,阿妈上佛堂,唔知几时没水荒。”
余若荻叹道:“幸好孩子还小,听不懂这些,否则从小就有心理阴影了。”
七月二十一号这一天,一家人包括戴凤丁香,果然都去了福尔曼先生那里,如今福尔曼一家与丁香戴凤也很熟悉了,在她们那里吃过两次饭的,晓得与谢芳仪余若荻关系匪浅,因此便也有所往来,请客都是一起请。
戴凤如今也剪了头发,余若荻之前还说过她:“大姐何必剪头?到我家来洗澡就是了。”
当时戴凤摇了摇头:“年纪大了,便不愿打理这么长的头发,还是剪短了轻松。”
这天早上招呼了汽车,在后面放了两只大西瓜,一路往福尔曼家里赶去。到了那里,福尔曼夫妇已经等在门口,见到有西瓜,连忙让佣人拿了进去,先放在冰箱里,过一会儿吃过了饭取出来吃。
福尔曼先生对着余若荻点了点头:“你也是门路很广的了,居然能在这种时候找到西瓜。”
余若荻一笑,后面高科技发展起来,那些电子产品自己可就没有什么办法了。
福尔曼先生的家宴是中西餐并列,餐桌上一半是中餐,一半是西洋料理,大家谈谈吃吃,福尔曼说道:“如今当局已经在与大陆那边接洽,从那边买水。”
余若荻马上想到了“三趟快车”,到后来就不仅仅是卖水了,还有食品之类,大陆的一些食物,自己还是很想念的,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吃得到。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从福尔曼先生那里告辞回来家里,进入空间后首先就是洗了个澡,然后就走出山洞。此时孩子正在地面的草席上爬来爬去,两只白鹅嘎嘎地叫着,彼此磨蹭着修长的脖颈,然后那两条长长的脖子向同一个方向弯曲,仿佛两条平行的弧线一样。
景心坐在竹椅上,抓过旁边的明报副刊来看,今天上午走得匆忙,还没有看过当天的报纸,她匆匆翻到文艺版去看小说。
余若荻看的则是社会版,最近犯罪的人有一点多啊,比如说用清水浇花啦,半夜偷水啦,甚至有人想象力丰富去搞诈骗,对饭店经理说“付给我两千块,我给你搞水开张”,幸好自家已经把花都搬了进来,不必担忧给人举报,每天浇花倘若没有淘米水,可就是用清水了,洗菜的水担心里面有虫卵。
“啊,今天《钻石花》就结束了呢,也不知明天会连载些什么,希望仍然是这个卫斯理的小说。”
余若荻脱口而出:“很可能还是他。”
景心噗嗤一笑:“姨妈怎么知道还是这个人呢?写了一本书之后,总要休息一下的吧?金庸先生就是这样。”
余若荻笑道:“据我所知,这个倪匡是十分高产的,简直如同打字的机器,更何况他如今成名时间不久,精力正在充沛的时候,很可以开足马力好好拼一下,所以应该不会断更的。”
前世余若荻对倪匡的书并不是很感兴趣,欧美日韩的片子看都看不完,卫斯理系列虽然在当年也是很精彩的,不过对于那时候的自己,却显得有一点陈旧,只是倪匡这个人,余若荻还是知道的,据说写作速度吓死人,单单是每天要写那么多字已经非常辛苦,更
不要说还要构思,真的是绞尽脑汁了。
不过今生自己倒是也开始看倪匡的小说,毕竟适合自己的娱乐仍然是太少,倪匡的这些科幻小说倒是很让自己感觉清新,整天的社会小说武侠小说爱情小说也实在是看烦了。
谢芳仪停下了笔,幽幽地说了一句:“倪匡啊,也是前几年从大陆过来这里的。”
余若荻笑道:“姐姐,快讲一讲倪匡的八卦。”
虽然郭维淮先生已经从编辑的位置上退了下来,不过姐姐如今在香港文艺圈也有了一点根基,许多消息都晓得,日常听她讲讲这些,倒是比听那些鸡飞狗跳的家庭纠纷要有意思得多。
谢芳仪扶了扶眼镜,说道:“大概是六七年前的时候吧,倪匡在内蒙古犯了事,夜里冷,拆了木桥生火取暖,因此定了反革命罪,他便逃亡了,一路投亲靠友,最后到了广州,在广州坐船转澳门,然后来到香港这个殖民主义的腐败地方,本来他的双亲早已经来到香港,却不肯去找她们,不过好在倒也自己争出一番天地。”
余若荻叹道:“又是一个热血青年的转向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