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倒也想的明白,这孩子生下来是他的,虽然占了楚家的名,但他会早早告诉孩子实情,楚家的一切都是未来周虎孩子的,不会让孩子谋划不属于他的东西。
对比村里人的憋在心里的鄙夷,楚家对这个孩子的降生反而欣然接受,并且早早准备起来。
有人欢喜有人愁。
凉州的山岗上夜风拂过,空荡着离人思绪翻飞。
李达听着隔壁震天响的鼾声,他睡不着。
他浑身都疼,白日里教头对他的单独训练,使得肌肉酸痛,刺激如同蚂蚁咬,虽不致命,却叫人难挨。
当初一气之下当了兵,军营里却完全不是他想象的摸样。
一群老兵欺负他书生酸腐,手无缚鸡之力,成天找他麻烦。
那次当众脱了他裤子嘲笑他鸡儿短小,他真恨不得立刻去死。
但他想到那人的鄙夷,却不觉有多难受,心中甚至燃起了斗志,他要站在最高处,看他还会不会再那样看他如低贱草棘。
他一路往上爬,边关冲突中他挺了下来,开始改变心态,逢迎上级,四处打点,一年就爬到了百夫长,他的教头看好他,私下加训,只希望他能在下次战斗中继续荣升。
他忍着忍着就习惯了,当初那几个刺头在战场上逃敌,被他一剑就斩落了头颅。
那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了。
他也不再是那个单蠢的少年人。
现在他躺着,忍着,怨着,心中唯一坚持下去的动力就是那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想,至少他要再次站到他面前,堂堂正正。
李达在凉州卫的事情,没人知道,他父母只以为小儿子早早死在了外头,大儿子懂事孝顺,早早生下了小孙子,那点子忧愁已经被冲淡了一大半。
人总是这样,习惯逃避苦难。
村中李达的名字仿佛下了忌讳,没人会在秋收时故意提起他,给李老头这个村长找不痛快,久而久之,大家也好像忘了有这么一号人,生死不知淡淡隐去在人们记忆中。
若说还有谁记得清晰,那赵柒是不多之一。
赵柒显怀之后,由于肚子存在感愈发明显,他时常会摸着小腹,思考着这个孩子的未来。
他不知如何向他或是她说起他的父亲,想想只便作罢,还是等他五岁再慢慢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