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话刺痛他了。
我被顶得摇摇晃晃,像在海中航行被过大的风浪掀过的小船。刘邦的爱意太汹涌太浓烈,我被冲撞得摇摇欲坠体无完肤,支离破碎地裂在他怀里。海面沸腾,海水却好冷好冷。刘邦在怕,他怕用我时被我刺伤,他怕我背叛他。他怜惜我的才华却又痛恨它,他希望我生锈,却比谁都清楚我绝不会只做玩物。
当时我是谁?齐王,楚王,淮阴侯,还是只是韩信?
所幸我现在是鬼。他看不见我,我看得到他。我甚至能比他看得更清楚他新纳姬妾的脸,剑眉细目不似寻常宫人,却是能在
那脸上寻来男子的影子。我仔仔细细看,她们确实是比我好,她们柔软、温顺,回答时不说“好”而说“是”,并且她们或许能为刘邦生下孩子。我很不知廉耻地听他们帐中私语,等过不久声音消停下来,我入帐中,双手扼住刘邦略显脆弱的脖颈,掐下去。
开玩笑的。我的手直截了当地穿过了他的脖子。他甚至都没察觉,眉毛在梦里蹙起来,在眉心形成条纹路。他每每想事时都会皱眉,我不喜欢看他这样,下意识抬手去抚。
他突然睁眼大叫道:“韩信!”我吓了一跳,在他眼前挥挥手。他果然还是看不见我。
他那一声短而急促,醒来时头上身上均是薄薄一层冷汗。睡他身侧的宫人也被惊醒,伏在他怀里安慰:“陛下,陛下,淮阴侯已经薨了,您……”刘邦不懂怜香惜玉地一把攥住她的手,骂道:“他娘的,谁说韩信死了?他刚刚分明在这里!”
我点点头。
刘邦见她没回话,便又要重复:“韩信没死,他刚刚分明……”
分明。他似乎才醒,双目清明地看清楚了对面人的脸。剑眉细目,不似寻常,却像是曾经的淮阴侯韩信。
韩信分明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