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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云烨(1 / 2)

药棉ABO HRVSir 5241 字 2023-05-08

……

夏日的暴雨突如其来,豆大的雨点密密地往下砸叮铃咣当,没一会儿居然还下起了雹子,夏棉扔下书就向一楼跑,正要冲到门外被小悦一把扥回来,“不怕把你砸得更傻了啊?”

“感冒了别让我给你煮姜汤!”佘阿姨骂他。

夏棉瘪了瘪嘴,不情不愿地从姚叔手里接过俩纸杯,蹲在门口接冰雹,飘来的雨点和溅起的水花还是把他淋得潮乎乎的,小悦拖着他的腰把人往回拽了一截,蹲到他身边,撞了撞他的肩膀,“多大了,还玩这个,每年夏天一见了这个就跟二傻子似的。”

夏棉伸长了胳膊用指尖去碰不断砸下来的雨点,整个人像是被雨洗过似的,黑的黑,白的白,粉的粉,红的红,水彩画似的色泽鲜明清润得要命。“你小时候吃过那种两毛钱一袋的刨冰吗?”

小悦撑着下巴看他,“我是该说吃过还是该说没吃过呢?要暴露年龄了。”

“我小时候有一次见街上的小孩在啃冰淇淋,想了又想只敢跟妈妈说想买袋两毛钱的刨冰,钱没要到还挨了顿打,后来我就委屈得一直哭一直哭,结果有人拿了一杯‘秘制刨冰’送给我,白糖都没拌匀……”夏棉笑起来,酒窝里像是盛着温柔的蜜,“但内个是我吃过的最甜的刨冰。”

小悦被他的情绪感染,还想说点什么安慰的话来,只听后面一声咆哮:“你现在再敢给我吃一次试试?!”

夏棉无语叹气,“不敢不敢,老衲不敢。”

小悦嘎嘎笑了一会儿,“那个送你‘秘制刨冰’的人是谁啊?鬼才啊,都不知道用冰箱的吗?”

“他是我哥哥,没有冰箱。”夏棉拿起两个接满的纸杯,起身离开了。

这问题跟“何不食肉糜”有什么区别?察觉到说错话了,小悦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日常开始心疼起夏棉来。

其实夏棉很少和他们说什么过往的事情,他来这三年,看着没心没肺,天性乐观,脾气又软,和谁都是笑眯眯的,招人爱又招人疼,偶尔听他不经意间提起一段往事,直教人惊叹他是如何还能长成今天这个样子的。文悦有时候会想,也许正是他的童年过于悲惨,所以他才固执地守着那一丝孩子气式的天真和顽皮,以给予自己向上生长的乐观和勇气。

下午,天气放晴,湿漉漉的地面一下子就被晒得干干净净。

佘阿姨接过那个包装精美的盒子,满脸狐疑:“这什么?”

“秘密!”夏棉眨眨眼睛,看向一旁同样满脸问号的两个人,“你们等晚上再拆!不许提前拆!”

小悦手贱地就要去碰丝带,夏棉一把夺过,“不然不给你了!”

“好好好,晚上晚上”,小悦从他手里夺过,“我晚上再拆行了吧?送个礼物还这么事多。”

夏棉哼了一声,转身上楼背了个大包拎着折叠自行车下来,“我骑车出去啦。”

“大热天骑什么车?你不怕中暑?!!”佘阿姨还在吼,夏棉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气得她当即就要去撵,被小悦和姚叔拦下,“随他去吧,孩子爱玩,前几天刚受了顿屈给憋坏了。”

“就是就是,这早上下雨晚上太黑的,也只有这个时候能出去玩了嘛。”小悦附和道。

佘阿姨翻了个白眼转身回厨房,“你们做好人,等他回来中暑头疼脑热上吐下泻你们给他煮饭熬药呗。”

小悦跺了跺脚,“我煮就我煮!”

“你有那本事?!”

眼看着两人又要掐起来,姚叔赶紧充当万年和事佬,“我煮我煮还不行吗?”

“你有那本事?!”两人齐齐道。

成功把战火转移到自己身上,姚叔脚底抹油溜了:“我去摘一筐西红柿回来!”

夏棉吱呀吱呀骑出这栋郊外的独栋别墅好一会儿,才停下来戴上一顶渔夫帽,仅两米宽的水泥路两侧是一望无际的玉米田,高高的秸秆,青翠的颜色,风吹过去绿浪起伏,送来一种青草味的香气,他深吸了一口,简直心旷神怡。

等日头将要下沉时,他才终于见到公交车站牌,两条腿灌了铅似的沉重得不像话,夏棉简直要热泪盈眶。

这种偏僻的地方,公交车的班次很少,而且只有一个线路,是通往市中心的。他把车折叠起来,从书包里掏出封套装进去,开始靠着站牌柱子边等车边休息,直到车子驶进车水马龙繁华喧嚣的市区,他才从那种惶惶然的状态中解脱出来,看着外面陌生又熟悉的景色,激动、兴奋、紧张又忐忑。

来来往往长相相同的人,有的戴着止咬器,有的戴着项圈或贴着阻隔贴。才刚刚三年,夏棉像是很久没见过这么多人,也没见过这些个玩意儿了。夏棉也好久没见过俞骁戴止咬器,毕竟他过去就是专门咬他的,所以也从不多此一举。

他是真的好久没离开那里了,俞骁不知道什么时候可能会信息素暴走,所以他只能遵守条约坐牢似的乖乖地等人来泄欲,他不敢反抗得太过,他怕俞骁会去纠缠江雪墨,如今,条约终止条件已经达成,他终于可以理直气壮地离开,终于可以去

见一见自己日思夜想的那个人。他现在和谈云烨在一起了吗,他身边还有没有给自己留着位置,自己已经成年该用什么名义留在他身边……夏棉靠在车窗上,像是有一头小鹿在自己心里活蹦乱跳乱跑乱撞,紧张得呼吸都有些微不畅。

这种不畅在他踏上芸城土地的那一刻症状更加严重,而当站到立江别苑外时他几乎要窒息过去。

来回踱了两圈之后,夏棉在门铃前站定,理了理头发,深吸一口气,按下了门铃。

“你好,这里是谈氏别馆,请问哪位?”话筒里传来的声音古朴厚重。

夏棉抿起酒窝,对着摄像头招了招手,“您好,我叫夏棉,是谈云烨的朋友,我来找他和江雪墨。”

“原来是少爷的朋友,请进。”

高高的栅栏门自动打开。

宽阔的道路直通那庄园式的建筑,修剪得齐齐整整的灌木草坪,精心打理过的花池,喷泉喷洒的水雾在阳光下折射出一道道彩虹。

和那栋他住了三年的别墅不一样,这里无疑是气派的,典雅的,有格调的,内敛又富丽堂皇的。

“您好,夏先生,我是这里的管家,鄙姓陈”,头发灰白的老仆人早早地等候在门口,向夏棉微微倾身后道:“请跟我来。”

光洁的大理石,巨大的水晶吊灯,随处可见的繁复的花纹,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工艺品,钢琴插画和油画,轻声细语礼貌问好的佣人……这里还真是像谈云烨会居住的地方,处处散发着浓浓的艺术气息。

跟着陈管家七拐八拐之后,夏棉被带到了一个像是会客室的地方,墙上挂满了各种画作,落地窗外视野开阔,一眼能看到后院占地极大的大提琴造型的泳池。

“请您先坐稍等片刻,我已经给少爷打了电话,少爷说马上就回来。”陈管家道,女佣适时上茶后,两人就都离开了。

夏棉坐在这样一个低调又奢华的地方,看了看自己身上的t恤牛仔裤和运动鞋,不免有些自惭形秽如坐针毡。

瞄了下反正没人来,干脆就站起来打量那些画作,有油画有国画,各种流派什么的夏棉也看不懂,高中都没念完就被迫辍学,自然是没机会去学习这些艺术品的。他一幅一幅看过去,被一幅油画吸引了目光。

一望无垠的棉花田与辽阔的天空相接,一团一团的不知是白云还是棉花,在视野尽头却长了两棵似是凭空多出来的树,一棵树冠黄灿灿的,另一棵树冠却是绿油油的,别人看着突不突兀不知道,只是叫夏棉忍不住想把那两棵树连根拔起,好叫天地浑然相接,视物无阻。

“你觉得这幅画怎么样?”清凉的男生自背后响起,夏棉看得太入神一个激灵差点没平地摔倒,扶助沙发背的同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也扶住了他的胳膊。

“抱歉,吓到你了。”

夏棉回过头去,看不出来人是谁,声音也不大认得清,便语调上扬地轻声问道:“谈云烨?”

“好久不见,夏棉。”谈云烨勾唇,那一张清隽俊秀的脸融着柔柔笑意,常年浸泡在各种艺术品里的人,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优雅浪漫的气息。

只不过即便他笑得再迷人,夏棉也感受不到,在他的眼里都是一模一样的一个鼻子两个眼,江雪墨走了以后他已经看了三年,腻都要腻死了。

夏棉扫了一眼他还搭在自己手臂上的手,谈云烨适时收回,抬步站到他身边与他并肩,“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觉得怎么样?”他冲那幅画抬抬下巴。

“很好看,就是那两棵树有点别扭。”夏棉再次看向那幅画,如实道。

“怎么个别扭?”谈云烨看着他侧脸迤逦的线条,打量他这几年的变化。高了点,以前到自己肩膀,现在到自己下巴。更白了,水灵灵地透着光,看来过得还不错。长开了点,浓墨重彩的浓颜系长相现在更加秾丽明艳。小棉花开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它们挡在那里,让人想拔掉。”

谈云烨看得出神,回过神来轻笑两声,似是觉得这个回答很有意思,“你知道那两棵是什么树?”

夏棉摇摇头,画里的视野太遥远了,隔着千百里似的棉花田,根本看不清是什么树。

“黄色的那棵是木樨树,青色的那棵是梅树”,他迎上夏棉投过来的视线,“这是当年我想送你的那幅画,说好一起走结果你却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想着万一有一天你会找过来,希望你先看到这幅画。”

意思是什么傻子也能猜到。

只是这让夏棉一如既往地恼恨困扰。他讨厌抢江雪墨喜欢的任何事物,更何况是谈云烨。所以他总是避着躲着谈云烨,却在他去找江雪墨的时候用恶劣的态度或笨拙的手段把人赶走,他讨厌这种稳定的三角关系,更不会处理这种稳定的三角关系。

他垂下长长的睫毛,一如既往地躲避那灼热得他都能看出来的视线,“墨墨呢,我把他托付给你,你有没有好好照顾他,他现在在哪儿?”

空气中有淡淡的木樨和梅子的香气,谈云烨作为顶级alpha自然能闻到这气

味,陌生又熟悉,让他一度意乱情迷,就连此时此刻,也不例外。

他叹了口气,事到如今,他不知是该怨还是怒。一开始像赶苍蝇似的把他从江雪墨身边挥开,现在又拼命把他往江雪墨身上推,他不是什么物品,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他也会难过会心碎,可是却没有甩袖离开的底气,因为夏棉压根就不在乎他。“雪墨去年就从我这里搬出去了,他自己一个人住在大学城那边的公寓。”

嘭咚嘭咚,夏棉的心怦怦乱跳起来。再怎么他也骗不了自己,谈云烨没和江雪墨在一起,他的确是非常开心的。“他这几年过得好吗?他有没有重新上大学?有没有经常和你提起我?他现在……”夏棉无意识地攥紧了拳,“……有在和谁谈恋爱吗?”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谈云烨不免又是一阵心梗。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夏棉紧张得直咽口水,谈云烨又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先坐吧,坐下来聊”,说着便走到一旁坐到了沙发上。

夏棉在他对面坐下。

谈云烨自己重新倒了杯茶放到夏棉那侧的桌上,边给自己倒边问道:“先说说你吧。你当年骗我说要和我一起来芸城,到了约定的时间却只有一个人来,为什么骗我?”

“如果墨墨跟你说他想一个人和你走,你会带着他么?”夏棉不答反问。

“我和雪墨也是朋友,你未免太看不起我。”

“没有看不起,就是因为相信你,所以才敢让你带他走。”夏棉抬起眼来,黑白分明的眸子宝石般的透亮,真诚明净。

“你又为什么非得留下?明明恨透了那个家”,谈云烨的语气和神色都和缓下来,“我回去找过你,哪儿都找不到,雪墨又很担心你,要不是我拼命拦着,他早就回去找你了……你到底去哪儿了?”

“我当然不可能留在那个烂地方了,等着被江渡横打死么?”夏棉轻快道,白嫩的脸上浮现两个酒窝,“你们走的那天,我跑去了润城,你回去找当然不可能找得到我啦。”

谈云烨晃了晃茶杯,掩在唇边细嗅,“你说谎从不打草稿。”

“你爱信不信”,夏棉挑了挑眉,“我早就清楚墨墨的心思,所以不想跟过来夹在你们两个中间,仅此而已。”

“你现在愿意了?”谈云烨放下茶杯,上身后仰,双臂闲散地展开搭在沙发背上,就那么带点审视又带点玩味地打量着对面。

“你不是没和他在一起么,我总得给自己一个机会。”夏棉同样气定神闲。

修长的手指在沙发上背慢慢敲打,似是在吐露主人的思虑,“那我也总得给自己一个机会。”说罢,他不等夏棉回答,紧接着道:“现在轮到我回答你的问题了。雪墨没重新上学,他说他还有个弟弟不知所踪不知有没有在念书,如果落得太远,他弟弟会着急。他现在开了一家咖啡书屋,就在大学城那边;不经常提起你,是因为他会很难受,但是他的床头永远会放一支棉花;追他的人很多,alpha、beta甚至oga都有,但是他目前还是单身”,他一口气说完,“放心了吗?”

夏棉耳边一直在回荡那句“没重新上学……如果落得太远,他弟弟会着急”,这世上没有人会比雪墨更了解他没有人会比雪墨更爱护他,他可不就是焦躁了三年么。怕自己和雪墨渐行渐远,怕自己会越来越配不上他,怕自己一不留神就再也赶不上他。“放心了”,他的声音有些喑哑,“谢谢。”

“客气什么”,谈云烨神色淡淡,“我也是要回报的。”

“…………就算我不喜欢雪墨,我们也不可能的”,夏棉意有所指地环视了下这富丽堂皇的地方,“我只是个beta,没钱没文化没工作还长了两个腺体,我什么家境你也知道,要什么没什么。”

“棉棉”,他失神地呢喃道,“你永远不懂自己的好。”

“方便把墨墨工作的地址告诉我吗?”夏棉不想再和他继续这个话题,“我现在就去找他。”

“你怎么来的?火车?飞机?”谈云烨不答他话,“长途旅行太累了,你先吃点东西睡一觉养养精神,明天我再亲自带你过去,嗯?”

见他好商好量,夏棉也不好意思再坚持,毕竟他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点了点头就暂时在这里安顿下了。

吃过晚饭,谈云烨把他领到二楼的一间客房,“这间是雪墨曾经住过的,旁边就是我的房间。”

夏棉点头道谢,刚刚进去手臂就被人拽住了,谈云烨单手撑在门框上斜靠着看着他,一双眼睛柔和又多情,“棉棉,我是收藏家,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珍宝。”

夏棉甩开他,“你才不知道。”

谈云烨看着他在屋里打量了一会儿,“晚安,棉棉。”说罢,关上门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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