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晌午,他刚踏进卧房,正要解开外衣的盘扣,却闻到了一阵淡淡的肉腥和血气,寻着这股半熟肉的味道,秦霜看到了书桌上放置的食盒,还有一坛子女儿红。
“来人。”他皱起眉,唤来了院外的小厮。
“小的在,王爷有什么吩咐?”
“那盒子里是什么?”秦霜淡声问道。
“回王爷的话,这个是红掌、不,是红姑娘一早派人送来的,说是福寿楼今儿春刚打下的鹿,幼鹿,说是经过了十二道烹煮,送来孝敬萧爷的说是萧爷为战事操劳,该好好补补身子”小厮轻声解释道。
“王爷!王爷您快尝尝我新酿的葡萄酒可好喝哎呀,这是什么味啊?可真够腥的。”
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一个欢快的声音,眨眼间,宋祭酒就像胡蝶似的“飞”了进来。
“回军师的话,是红姑娘送的鹿肉味、野味。”小厮赶忙回话。
宋祭酒的脸一下阴沉了不少,他走过去,站在秦霜身边,冷冷地盯着那食盒。
“这个红墨,可真是阴魂不散,王爷,她这是故意恶心您呢!”
接着,他就把那日和红墨起争执的情景给秦霜传述了一遍。
秦霜听罢,眼含思虑地坐了下来。
看他一言不发,宋祭酒生怕真给人气出毛病,便忙对一旁的小厮道:“还愣着做什么?快把这倒霉玩意扔了去。”
“是”
“慢着。”
小厮刚端起那食盒,秦霜就叫住了他。
“王爷”
秦霜拿过宋祭酒手里的酒壶,不紧不慢地斟了杯酒。
“你去书房,把这鹿肉送给萧爷。”他将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沉声命令道。
“是”
看小厮提着食盒走了,宋祭酒咬牙道:“王爷?您该不会是气糊涂了吧?!”
不扔反送?怎么能大度成这样啊喂——!
秦霜坐在梨花木雕的椅子里,无视于他的惊诧,只用手支撑着下颌,把玩着手里的酒杯,夸赞道:“这酒酿的不错。”
宋祭酒急了:“王爷,您要想发火酒发吧,一直这么忍着可不行!”
秦霜淡定地抬起下颌:“你别走来走去,坐下来,陪本王喝两杯。”
宋祭酒内心清楚急也没用,只好坐下来给自己灌酒。
瞧着他粗鲁豪横的动作,秦霜摩挲着酒杯边缘,抿唇淡笑:“本王只是想等一等罢了。”
“等?等什么?”宋祭酒困惑不解。
秦霜没有回答他,只望着静谧炎热的院子出神。
很快小厮就端着食盒,乐呵呵的回来了。
“王爷,萧爷一听是荤食,连问都不问是谁送的,就让小的去给扔了,所以小的就原模原样地拿回来了。”
说着,他把食盒放回了原位。
看到这儿,宋祭酒可算是明白了。
“王爷早知道就算是送到眼皮下面儿,哥哥也不会吃的对不对?所以才在等,哈哈要是红墨那个贱人知道了,恐怕得气死!”
他乐的前仰后合、眉飞色舞。
秦霜没有应答,只对小厮道:“你去告诉后厨,打两条新鲜的鱼,今晚做些鱼肉鱼汤,给萧爷补身体。”
“是。”
“欸?不对呀。”宋祭酒掰着指头算了算,疑惑道:“王爷,今天离您和哥哥约定的戒荤一个月期满,还差差两天呢!”
“本王知道还差两天。”秦霜微张薄唇,下唇沾着清滟的酒色,使他整个人看上去多了些许肆意妩媚:“只不过,本王亲手喂的,萧乾可以吃。”
到了傍晚,萧乾带兵操练后回到后院,隔大老远便闻到一阵鲜美的香味,他走进卧房,果然看到桌上摆满了鲜鱼肉菜。
萧乾当即就火了,压下心底的烦躁,扬声叫来小厮。
“近日后厨是怎么回事?他们是不知道爷正在戒荤戒酒么?把这些统统撤了。”
“可是”
“撤了做什么?是本王让他们做的。”
就在小厮不知所措时,内室忽然传来一道清润的声音。
“霜儿爷和你约定的日子还没到,你这是做什么?”看秦霜走到桌边,拿起碗筷给自己布菜,萧乾满腹的火顿时消了。
“坐下来。”秦霜没有回答他,只盛了碗鱼肉鱼汤,又按住男人的肩膀,让他坐进椅子里。
“晒黑了”他仔细端详着萧乾的脸庞,又随性地坐在对方的大腿上。
萧乾下意识环住他的腰,防止人掉下去。
“是有点,红峡谷的那帮新人难训,爷前两天罚他们绕着城墙跑了五圈,这不,把爷也给带黑了。”萧乾含笑附和他的话。
秦霜却听得有点心疼,萧乾是个强悍好面儿的性子,每次领兵操练时,这人往往身作则,不仅冲在前
面,还极其严苛,因此受点晒黑、受点大小伤便成了常事。
只不过,晒黑点的萧乾看起来更加成熟了,还多出一丝邪肆的野性。
“这两日/你带兵辛苦,所以我便让后厨做了这些菜,给你补身体。”秦霜夹了块鱼肉,递到萧乾嘴边。
萧乾却皱眉道:“可是爷答应过你要戒”
“张嘴。”秦霜柔声打断他的话,面色微红道:“本王喂给你的,你可以吃。”
作为一个气血方刚、游走风月多年的男人,萧乾很快就上道了。
没有再多问,他便张嘴吃下了那块鱼肉。
“好吃么?”秦霜期待地望着他。
萧乾微微颔首,哑声道:“只要是你喂的,都好吃。”
秦霜心下十分欢喜,又反问他:“只愿吃本王喂得荤食么?”
说他幼稚也好,小心眼子也罢,他就想从男人嘴里听到答案。
萧乾牵过他的手,神情宠溺:“那是自然。”
秦霜听罢,心底最后那点酸劲也烟消云散了。
“我有件东西要给你。”他放下竹筷,一手环住男人的脖颈,弯起眉眼道。
“是么?什么东西?”萧乾凝视着他明艳的丹凤眼,十分好奇。
秦霜笑的像只吃饱餍足的猫,没有回答他,只从衣袖里取出一个信封,递到萧乾手里。
“你打开瞧瞧。”
萧乾淡笑着接过那信,无奈地摇头道:“你何时也学会搞神秘了?”
秦霜有点脸红,靠在他肩上不说话。
萧乾把信纸展开,发现里面竟是一张德裕钱庄的银票,他大致扫了一眼,发现上面的数字还不小。
“一千多两,是哪里来的?”他沉声问怀里的人。
秦霜坐在他腿上,孩子气地摇晃着自己的小腿,像个期待受表扬的孩童,浅褐色的瞳孔里有一丝得意,回答他道:“你省出来的。”
“爷何时能省这么多钱了?”萧乾愈发疑惑了。
瞧着他有趣的反应,秦霜的嘴角微微上扬,对他解释道:“这个月你和山寨的兄弟都戒荤戒酒,后厨也就只采购些米面和菜,因此省下不少钱,本王便让他们把结余的银钱放到钱庄去,没想到,一整月下来,能省下这么多。”
听了这话,萧乾恍然大悟,又忍不住调侃他:“没想到,爷的霜儿是个小财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