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许正式卧底后,逐渐过上了三点一线的生活:家、警局和会所。
黎许“打工”的那家会所名叫迦南,颇有些文化的名字跟门口大红大绿的招牌很不相称。
据说会所老板是个基督教徒,“迦南”则是圣经中亚伯拉罕受上帝指引,带族人迁徙到的一片“流淌着奶与蜜”的富饶之地。因为是上帝应允的土地,因此又被称为“应许之地”和“希望之乡”。
黎许一直做了好几天的陪酒,借着陪酒向客人旁敲侧击地打探情报。
让黎许有点意外的是,黑社会里喜欢玩男人的比他想象中要更多——大概对于这些靠违法产业赚得盆满钵满的人来说,女人已经不够“新鲜”和“刺激”了。
“听说最近死了好几个人呢。”黎许脸上挂着客气的微笑,给一个室内还带着墨镜的大哥倒酒,“好可怕,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墨镜哥“嘁”了一声,“肯定又是菖蒲组那群混蛋搞的事,托他们的福,条子全跑来了,好几个生意就这么吹了!”
“和菖蒲组有关?”黎许试探着问,“是他们杀的人?”
“那当然了,这一片敢这么杀人的不只有侯典那混蛋了吗?”墨镜哥先是骂骂咧咧的,然后转向黎许的时候突然变了脸,露出个猥琐的笑容,伸手把黎许揽在了怀里,“不过你用不着担心这种事,像你这样的小美人,就算恶鬼来了都不忍心动一根指头的。”
黎许尴尬地笑了笑,不适应地往旁边躲了躲,没想到墨镜哥把他搂得更紧,一只手还不怀好意地摸上了他的大腿根。
“你一晚上多少钱?”墨镜哥靠近黎许,镶着的大金牙咬了下黎许的耳朵,“哥有的是钱,把你买下来都够了。”
“这个……”黎许正绞尽脑汁思考怎么才能逃脱魔爪的时候,身后响起了一个声音。
“小黎,有客人指名你。”
黎许如得大赦般站了起来,墨镜哥扑了个空,差点跌倒。
“你这贱人——”
“这位客人不好意思,有其他客人指名我。”黎许朝墨镜哥露出个堪称甜蜜的笑容,“下次还想让我陪的话,就带够了钱再来吧。”
墨镜哥还在后面骂着脏话,黎许已经快步跟上了工作人员。
“指名,也是陪酒吗?”黎许问。
“是陪睡。”工作人员瞥了他一眼。
糟糕的记忆一下子涌入脑海,黎许硬着头皮说:“我今天身体不太舒服……”
“这位客人出的钱可容不得你拒绝。”工作人员说,“他出钱包下了你一个月所有的陪睡。”
黎许瞪大了眼睛,某种恐惧的回忆涌了上来。被包下,就意味着这一个月里,那个男人可以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对他随意进行处置。
“你还真幸运。”工作人员感叹道,“刚来没多久就傍上这种大佬。包下一个人可是需要很多钱的,也不知道那个人看上你哪里了。”
那个人?
工作人员把一个小袋子递给黎许,里面是一粒白色的药和灌肠用具,“这位客人要求我们不对你进行任何准备,所以你得自己来了。”
黎许有些发懵地接过袋子,工作人员打开了一扇房间的门。
房间的装潢很豪华,紫红色的大床,橘黄色的灯光,床上还放着各种各样的成人玩具、束缚皮带等。
黎许一走进去就愣住了。
林应安正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在看。
工作人员把门关上,一时间,房间里的气氛有些凝固。
“黎队长。”林应安把书放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局促。
“……为什么要做这种事?”黎许的声音有些哑。
“我今天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林应安垂下眼帘,“队长这几天很累了吧,今天晚上就请好好休息一下。”
说着,林应安站起身,把床上摆着的玩具全收起来,又把紫红色的床单翻了个面。
“这个,给我一下。”林应安从黎许手里拿过那个小袋子,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队长你睡床吧,我睡沙发就好。”
“你……”
“之前的事,真的很抱歉。”林应安背对着黎许说,“我没有什么借口,也不指望队长能原谅我了。现在我只是想做些力所能及的弥补。”
“不,上次是我把话说得太重了。”黎许叹了口气,“我……也没有怪你。”
林应安的眼睛突然亮了,“真的吗?”
“嗯。”
“我还以为彻底被你讨厌了呢。”林应安像是松了一口气,露出个孩子气的笑容,“太好了,我这几天一直睡不着,本来都做好一辈子不被原谅的准备了。”
黎许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因为这点小事就一辈子不原谅你?”
“小事……啊。”林应安低下头,有些自嘲地笑了笑,“对队长来说,多一个男人上床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呢。”
“你说什么?”
“不,没什么。”林应安的表情恢复了常态,朝黎许笑了笑,“队长很累了吧,今晚就什么都不要想,洗个澡好好休息一下吧。”
“嗯……”
没法多说什么,黎许只好去洗澡了。
情趣房间的浴室里也摆满了做爱用的东西,润滑液、肛塞、拉珠,还有各种催情精油,就放在一眼能看到的最瞩目的位置。黎许尽可能移开视线,低着头用最快的速度冲完了澡。
“那我去洗了。”
“啊……嗯。”不知为何,林应安这句话让黎许产生了紧张感。
然而,林应安冲完澡后,真的直接就在一旁的沙发上躺下了,“那我关灯了,晚安。”
“……”黎许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过身,“你上来睡吧。”
“可是……”
“别搞得我好像虐待部下一样。”黎许叹了口气,“床这么大,又不多你一个。”
林应安笑了,不再推拒,轻手轻脚地在黎许身旁的位置上躺下。
黎许背对着林应安,他能感觉到林应安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后颈附近,还能听到身体摩擦被褥发出的窸窣声响。
林应安关了灯,屋内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点点星光洒进来,安静极了。
过了一会儿,黎许开口。
“林应安。”
“在。”林应安下意识地用上了正式的回答。
“你一直都是我最看重,也最信任的部下。我愿意用生命信任你。”黎许低声说,“无论发生什么事,这一点都是不会变的。”
他能感觉到黑暗中,林应安的呼吸一滞,接着变得急促起来,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队长……”
“睡吧。”黎许说,翻了个身,闭上眼睛。
-
不过这一觉,黎许睡得并不踏实。
他做了许多乱七八糟的梦,全都和林应安有关。
警局招新的时候,黎许去警校挑人,一排排新人在烈日下站得笔直,挨个朝他敬礼,“队长好!”
黎许走过那排新人,礼貌地朝每个人都点点头,就在这时,他的眼角瞥见了操场旁边树下那个吊儿郎当的少年。
那一年,林应安只有17岁。刺猬似的短发、沾了灰的白t恤,嘴角叼着根未点燃的香烟,冷漠地盯着教学楼的影子。
“那孩子怎么不来列队?”黎许低声问教官。
“啊,那个刺头啊,不用搭理他。”教官放低了声音,“他这学期违纪满了,马上就被开除了。”
“他叫什么名字?”
“好像是……林应安吧。”
后来,林应安被破格录用的事引发了很多讨论,有人说他买通领导走了后门,有人说他和上层领导有亲戚关系。
只有黎许知道那些事林应安都是无法做到的,因为他和自己一样,是个孤儿。
林应安正式入编以后工作一直非常认真,连续数年都是同期成绩中最优秀的那个。
但同时针对他的流言蜚语始终没有停止过,也许是自由散漫惯了,领导们对他的意见越来越大,“不服从组织安排”、“无组织无纪律”。甚至因为他时常深入非法组织取得情报,被人匿名检举“与违法黑恶势力相互勾结”。
林应安并不在乎,整个警局里他只听黎许的话。黎许知道,这也是上面让他去当林应安卧底联络人的原因。
他梦到他通知林应安去菖蒲组做卧底的那个午后,林应安听完后,一阵沉默弥漫在两人之间。
“如果不愿意,我还可以再跟上面商量一下……”黎许开口。
“不,不用。”林应安摇了摇头,双手插在警裤口袋里,平静地说,“只要是黎队长的安排,我一定会出色完成的。”
黎许的眼皮跳了一下,看向林应安。
“我不信任其他人。”林应安说,“但如果这是您希望的,我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
他永远不会忘记那时林应安看向他的眼神,炙热得如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
就像他的唇、他的手指、还有他炙热的阴茎……
-
黎许猛地惊醒。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并没有天亮。林应安侧身在他旁边睡着,呼吸沉稳,胳膊不知何时搭在了他的腰间。
黎许一瞬间双颊烫得能煎鸡蛋。
他都梦了些什么啊!
双腿的耻毛间有些黏腻的触感,黎许还能感觉到自己内裤里的阴茎微妙地半勃着。
一定是因为这个房间里的气氛太不对了,到处都是暗示那档子事的东西,他才会受影响做春梦的。
只要避开林应安,去卫生间撸一发就可以了。
这样想着,黎许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然而林应安的胳膊还搭在他的腰上,他只好轻手轻脚地把他的胳膊拿下来。
但没想到林应安睡眠异常的浅,手腕刚被碰到,就睁开了眼。
林应安完全是条
件反射地一把钳住了黎许的手腕,随后才反应过来,“队长?”
警惕性就算在刑警里都算高得过分的。
黎许“嘶”了一声,“我只是想去上个厕所。”
林应安松了口气,放开黎许的手,“别吓我啊。那我开下灯。”
“别开!”黎许脱口而出。
“啊?”林应安莫名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