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江瑞想要的局面。
江瑞继续说:“我本来想告诉你的。但是程鑫出现了,我就把这件事往后推了推。”
“你觉得我不会看着办吗!”隋闻哲上前揪住江瑞的衣领,“你就任自己的意思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把我姥姥带走也不和我说,连我家也移走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在哪里。你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不告诉我,从始至终都…”
让我只能自己猜你在想什么,然后怀疑,无尽的自我怀疑。感觉鼻子有点发酸,隋闻哲放开了手,低头,手无力地遮住眼睛:“我真的……”
“我真的不懂,你想要什么。”
也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
江瑞有一瞬的惊慌,他握住隋闻哲抬起的手臂拉开,隋闻哲眼睛红红的,但是并没有眼泪。
“不是,我……”江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能减轻心脏的疼痛。“我只是…”
我甚至在庆幸还好你没有掉眼泪。
江瑞握住隋闻哲的手,轻声细语:“对不起。”仿佛轻得不能再轻,就是怕罪再多一分。
隋闻哲不想再理会这奇怪的情绪,挣开江瑞的手:“算了。”他一抬头,讽刺般地恰好看到放在托架上的照片,手悬在半空,愣了好一会。
江瑞知道他在看什么,问:“还记得吗?高二排球赛,我领队,我们班拿了第一名,我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拍合照,那时我以为我们会有很多张照片,没想到现在看来,是最后一张了。”
隋闻哲打断他,很显然不想继续听下去:“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
“……”
江瑞无言,默默看着隋闻哲转身离开了他的办公室。关门的空隙还能见到全尤惊恐的脸。
“哈。”他捏了一下手心,渗出的都是汗。
这不是他的选择,也不是隋闻哲的选择,不论怎么看,谁都没有自由,失去的没有彼此陪伴的八年时间,身不由己怎么用都算合适。
时间回到江瑞和隋闻哲签订协议的第二天早上。
这天江瑞醒得很早,收拾好自己的着装,在镜子面前看了又看,才觉得入眼。他开车去了隋闻哲在江北的家,门外的墙上是密布的爬山虎,郁郁葱葱。他穿着剪裁得当的白色西装,头发刻意整理过,若不是手中没有花束,看起来就像是要去求婚。
久违的有了一些忐忑不安。江瑞手抬起几次,都不敢敲门。
总觉得会像之前一样,怎么都敲不开。就留他一个,在那徒留的等。
“哎哟。是谁在门口呀?”
江瑞抬头。
或许是因为天气好,阮珍在楼顶晒被子,一甩被子铺在栏杆上,就看见门口站着个人,高高瘦瘦。
他说得大声:“我叫江瑞,专门来拜访您。”
“好嘞,你等我一会,我马上下楼行吗?”
阮珍开了门,照片里的人好像有了实体,一下子变得鲜活,她别提有多开心,拉着江瑞进门:“快进来,我中午熬了冬瓜虫草汤,你可得尝尝。”
好像一切都是顺理成章。江瑞望了下院子,都是一盆盆照料得极好的花,还有专门搭了个架养的三角梅,让他想起他妈妈。
阮珍在给江瑞乘汤。瓷碗里的汤汁浓郁生香,他捧着,坐在小木板凳上,看着阮珍问:“您是认识我吗?”
“当然认识了。”阮珍笑。“从很久之前就应该认识的,不是吗?我还得感谢你,你是闻哲跟我提过的唯一一个朋友。”
江瑞低头,动了动汤匙:“那么假若我说现在想让您换个地方生活,是为了保护您,您会怎么想?”
阮珍笑着看着他,沉默了一会。然后问:“还不能让闻哲知道,是不是?”
他们家里的人都一样的聪明。他想。江瑞点头:“而且是现在必须马上走。在杨领垌,离江北有段距离,但是有警察守着,很安全。如果您答应了我,等会我会叫人来帮您。”
“所以你和闻哲又在一起了。”阮珍理解的方面总是别致。
在一起…江瑞否认:“不是的。虽然我确实是又遇到了他。”
阮珍起身,拢了拢孔雀图样的长裙,问他:“闻哲只有待在你身边才会不一样。可以给我些时间吗?我需要整理那些应该带走的东西。”
“好。”江瑞没料想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阮珍似乎去忙她所说的事去了。江瑞也起身,在隋闻哲房间门前停下。他还记得,隋闻哲跟他说过,自己房间什么都没有。他想:什么才算什么都没有?
一推开已经沾了灰的门,江瑞愣住了。的确是规整的房间,被子和枕头被整齐地叠在一起,木桌的桌面各种东西被分类放好,书密密地堆了一叠又一叠。但是让江瑞愣住的是隋闻哲摆在桌面的相框。里头的照片和江瑞摆在办公室的照片是同一张。相框上还用马克笔认真写了日期,即使它的主人记忆力很好,似乎也是在努力地让自己记住这一天。
他们共度的时间被记录下的那一天。
隋闻哲在背后有和江瑞一样的不可告人的八年的固执。
江瑞的第二眼是放在窗台的手帕,边角上淡蓝色的花纹已经泛黄。当年的血渍已经完全看不出来,似乎被用力地洗过很多次,然后被刻意地放在了一抬眼就能看到的地方。那天隋闻哲挡在江瑞面前,额头留下了一辈子都无法消去的疤,江瑞掏出自己的手帕擦掉他脸上的血,止不住地在哭。
江瑞把在桌面放着的唯一一本诗集拿起来,夹在其中的一个本子掉到了地上,他俯下身去,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