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点,学校门口的咖啡厅,有关于你父亲的事。”
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静静地躺在严炎的手机里,他面无表情地删除了短信,攥紧手机的指尖略微有些发白。窗外天色阴暗,风和云撕扯着隐隐的雷声,深秋刺骨的凉气张牙舞爪地往他的身体里钻。
天快要下雨了。
他闭上眼睛,疲惫地想着,或许这种刺激已经不能带给他心悸了。
陆君澜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边,投来探究而阴郁的视线,脸色比外面的天色还要可怕瘆人。
严炎将手机放进口袋,看也不看他一眼,合上书准备上课。
“你和谁聊天呢?”陆君澜修长的手指按在那一页上,分明的指节泛出微微的淡粉色。
严炎沉默片刻,突然笑了一下,然后注视着他:“回去上课吧,别大惊小怪的。”
严炎的眼睛狭长,透着一股冰冷的英气,颇有些不可逼视的意味。
“我是你男朋友,我没有权利知道吗?”陆君澜的语气酸涩,眼神还在逞强。
“哦……你有没有权利,是我能决定的吗?”
严炎轻描淡写的回答,陆君澜却能从里面听出来了些许讥笑,他止不住的嘴唇哆嗦,却说不出任何话来。
“叮铃铃……”
终于上课了。
陆君澜趴在课桌上,幽怨的看着严炎的背影,恨不得眼睛都黏在他身上。
“哥,这些是外面那些女生托我给你的。”陆君澜的同桌张辰闻了一下手中食物的香味,里面有甜品、巧克力、寿司之类的东西。
“你拿去吃吧。”陆君澜的视线没有丝毫的移动,目不斜视。
“那……那这个呢?”这么多好吃的又要落到自己手里,张辰有些殷勤地将一些信封和卡片掏出来递给陆君澜。
陆君澜这才偏过头,语气有些暴躁:“扔掉啊!平时不都这样吗?烦死了……”
张辰面色神秘,语气有些兴奋:“今天可不一样,里面有李艾的呢!”
“……李艾是谁?”陆君澜不屑地哼了一声,谁知道和严炎发短信的又是谁呢?
“卧槽,陆哥,你怎么连李艾都不认识啊,追她的人都能排到隔壁学校了!我他妈……居然连她也喜欢你诶,今天跟她说话的时候我都结巴了……诶,校花就是漂亮,那个皮肤可真是吹弹可破……”张辰好像是有点后悔没和校花同学多说点话,语气颇有些可惜的意味。
“……比我漂亮吗?”陆君澜一本正经地问。
张辰还沉浸在艳羡和憧憬里,一时差点没反应过来,他端详了一会陆君澜,挠了挠头,认真的回答:“啊?嗯……不过她好像是没有你白。”
陆君澜长得确实很好看,肤色胜雪,一双眼睛水汪汪的,鼻高而挺翘,唇薄而红艳,是很凌厉的漂亮。
李艾虽然长得很清纯甜美,身材也很好,但是比漂亮的话,五官还是比陆君澜逊色了很多。
“……你说严炎会喜欢哪种女生?”陆君澜喃喃地开口,手中的笔杆被捏出清脆的碎裂声。
“他?他不是同性恋嘛……”张辰一脸不解。
“陆哥,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在他手上?…最近老被他牵着鼻子走,兄弟们早就看他不爽了……”
张辰他们这群人,是很瞧不上严炎的,明明之前就是个被他们踩在脚下的蝼蚁,却总是一脸淡漠,不拿正眼瞧人。
越是这样,他们就越想踩烂严炎的头,踩碎那桀骜的视线。他们也曾怀疑自己做的对不对,但是将伪君子踩在脚下践踏的感觉实在太令人上瘾了,而且连最优秀的陆君澜也那么纵容着他们的恶劣行径,他们怎么会错呢?
而他们追捧的陆君澜现在对他低三下四、屈已卑身的,他们一致认为一定是阴险狡猾的严炎抓住了陆君澜的某些把柄。
陆君澜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像是在抱怨他和严炎那么亲密,居然还有傻逼不清楚他和严炎的关系。
“他是我男朋友。”
一语掷地,张辰僵在了原处,他觉得自己的世界观正在崩塌,连手里的寿司都不香了。
陆君澜面无表情地补充了一句:“你要是再敢在他背后嚼一句舌根,就等着跟周炜一样转学吧。”
周炜就是之前那个把严炎关器材室的男生,自从那天起他的位子就一直是空的,再也没有人在学校里见过他。
落地窗外的雨声淅沥,外面的路人撑着不同颜色的伞匆匆而行,有几个学生举着书包在躲雨,在嬉笑打闹。
咖啡馆里播放着轻柔安静的钢琴曲,店员认真细致地打着奶泡,将咖啡豆压实打磨出的咖啡液与其混合,苦涩的拿铁味道随之飘散开来。
天有点暗了,严炎收起对那群学生的羡慕,抬起手表,六点了,时间刚好。
风铃随着玻璃门的转动发出清脆动听的“丁零”声,一个高挑身材却凹凸有致的女生向严炎走来。
“你来的真早啊,时间才刚好。”女生笑眯眯地看
着他,毫不客气地拉扯着椅子坐下,噪音听起来有些刻意的挑衅。
“我好像不认识你。”严炎在脑海中反复确认,并没有关于这张脸的记忆。
女生翻出自己的手机,递到严炎的桌边,照片里的严赫明腥红着眼蹲在赌桌上,疯狂的加着赌注……
“你父亲在我们家的地下赌场输了钱不还,三百八十万。”女生用勺子轻轻搅弄杯里的咖啡,笑盈盈地看着他。
“我没有那么多钱。”严炎摇头。
“哦……你不知道自家的房子已经被抵押了吧?”
“哈…也对,你很久没回家了吧?”
她明明有一张很漂亮的面孔,却因为讥讽的神色而显得有几分刻薄。
“你什么意思?”严炎接触过的异性都是温柔平和的,包括自己的母亲。
女生没有回答他,反倒兀自地说了起来:“赌博,是有规律可行的,胜负参半,没有人可以一直赢,但是滥赌之徒输到倾家荡产也不会明白这个道理,你父亲就是其中一位。”
“他暴躁、懒惰、贪婪,想必你也和他也是一样的人吧,毕竟有其父必有其子嘛……”
严炎沉默不语,严赫明是畜生,就代表自己也是畜生吗?严炎认为那种在女人身上的泄欲和赢了钱的快感,并不会给自己带来快乐。
他只是活着就很累了。
“我现在并没有能力还这么多钱,如果可以的话,以后工作了我会慢慢替他还。”严炎感觉到乏力,崩溃的情绪在周身游走叫嚣着,而他只能故作镇定。
“以后?……你现在只要稍微动动手指头,就会有人替你还了吧?陆家财大势大,不会屈屈三百八十万都还不了吧?”女生很温和朝他笑了一下,却不带一丝亲近。
“你到底是谁?”她的话不用琢磨,严炎能猜到说的是谁。
“我是谁重要吗?”对方轻哼了一声。
“重要的是我知道你爬上了谁的床,对你们这种阶级的人简直比中彩票还要幸运吧!”她收起了伪装,轻蔑地看着严炎,语气恶劣。
“自己堕落也就算了,还要拉着大家眼中的天之骄子陪你一起……你这种没有道德感,只会出卖身体的人和婊子有什么区别呢?”
严炎低头轻笑:“呵……天之骄子。”
“怎么了?你对我说的有什么意见吗?”
严炎不置可否地回答:“没有,只是觉得你说得很好。”
她仿佛在看世界上最肮脏的垃圾一样看着严炎,极其讽刺地说:“已经够下贱了,现在装什么呢?勾引了别人,觉得很爽吗?我最恶心的就是你这种不要脸的同性恋……”
“那你他妈去找被勾引的人啊!!”严炎忍无可忍,歇斯底里地朝她大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