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独角兽停住了脚步。
艾伦吁了一声，马也乖顺地停住了脚步，他皱着眉头看着面前的一切：大片裸露的石块在月光下泛着白骨一般的光，偶尔有几个东西路过，他们全身漆黑，显然在那矿下工作许久，只有那点点眼白才能看出他是个人。
在这里，连空气都是浑浊的，深吸一口气，空气里古怪的味道钻进鼻子里，艾伦不是没有亲临过贫民窟，但他还是忍不住呕吐了一下，但麦耶尔看起来没有任何不适。
这是他们的生存方式，仅此而已，谁也不要嘲笑谁，谁也不要羡慕谁，因为也许上一秒还在趾高气昂的高等吸血鬼沦为低等吸血鬼，前一天还是低等吸血鬼，第二天就因为主人的赏赐成了一个高等吸血鬼。
权利从来就不会长久的停在任何一个人的手中，但如果你抓住了它，那就尽你所能握紧它。
布莱克家族都知道这个道理。
麦耶尔想继续前行，可独角兽不肯再踏出一步：独角兽本来就是一种神经质的物种，厌恶一切肮脏的东西和不洁的人，能忍到现在简直是奇迹，麦耶尔怎么哄它都不肯前行。
如果是我，我肯定会用鞭子狠狠抽这马的屁股。
艾伦恶毒地想，可麦耶尔只是叹了口气，摸了摸独角兽的耳朵，就下了马，泥巴溅在擦得锃亮的鞋子上，麦耶尔视而不见，只是拉住了一个人问路。
“请问一下，你知道雅典娜在哪里吗？”
“那个男人婆？沿着这条小路一直走，你能看到她家。”
艾伦皱着眉头看着麦耶尔打算继续走，他直接骑马拦住了麦耶尔的去路：“等等，你打算这么走着去吗？”
“有什么问题吗？”麦耶尔完全不理解艾伦在想什么，马不肯走，走着去有什么问题吗？可艾伦显然不愿意让肮脏的泥土弄脏麦耶尔，他伸出了手。
“上马。”
“为什么……”
“我叫你上马。”
艾伦那语气听起来高傲，不容拒绝，麦耶尔没有说话，但那眼睛里满是拒绝。
最后他选择转身就走，就当没听见这个命令，弄脏就弄脏，他可不愿意像个什么一样坐在艾伦的马上，在他的领地里绝不允许。
艾伦看着麦耶尔的背影，啧了一声，马蹄踢踢踏踏，最后还是跳下了马，干净的鞋也沾上了泥土。
麦耶尔听到鞋踩在泥巴上的声音，还没反应过来，他的手臂就被艾伦拉住了。
“大长老？”
“走快点，我快吐了。”艾伦厌恶地皱着眉头。
麦耶尔没有说话，只是走快了一点，幸好距离希尔德的矿场不远，一会儿就走到了，但面对的场景不那么友好：推开门只看到那些矿工正在埋头工作着，烟味，汗味，压抑的空气让人窒息，看到他们进来，那些矿工停止了工作。
而麦耶色面不改色。
“抱歉打扰一下，我想请问，雅典娜在哪里？”麦耶尔礼貌询问，矿工看了他们好几眼，毕竟他们看起来和这里格格不入，“我和她约好了今天见面。”
“她……”
“我恭候多时了。”
矿工压低帽子，一个女人从一个房间里走出来，她看起来可和传统的在闺房里的女性可不太一样，她一头红发，比一些男人都身材高大，看起来像是神话里那种女武神。
“雅典娜小姐。”
“进来吧。”雅典娜转身就走，麦耶尔跟在身后，那个办公室破得可以，这次麦耶尔低下头————上次他来的时候，因为太高，头碰到了门槛。
雅典娜一个女人，能在矿山里立足并不被其他大矿场吞并是非常有本事的，麦耶尔选择和她合作是经过深思熟虑的：雅典娜经营的矿场太小了，而其他矿场财大气粗，他们根本不会接受麦耶尔的条件，因为他们自己都会搞到那些装备和技术。
雅典娜也明白她自己的劣势，可面对麦耶尔，她一点都不卑躬屈膝，她的手撑着桌子，目光审视着麦耶尔和艾伦。
“合同我已经起草好了，能请您的仆从暂时离开吗？”
该死的，我看起来像个仆从吗？！
艾伦不愿意跟这样的尘埃说上一句，但还是转身就走，麦耶尔想说点什么，但雅典娜打断了他：“要看看合同内容吗？”
“哦，好。”
麦耶尔坐下来，开始看起来那合同，而雅典娜盯着他。
“我很想知道。”
“嗯？”
“为什么会选择我的矿场？”
“你难道想饿肚子吗？”
这句话戳中了雅典娜的心窝子：养活这么多人确实太难了，这个矿场本来是她老公的，没想到她老公带头下矿时，矿场崩塌，她的老公死了，她还有好几个孩子要养。
她必须坚强，她要权利，金钱，她要她的孩子不饿肚子。
“不想。”雅典娜说，“但我怎么知道您会不会临时变卦？”
吸血鬼们总是满口谎言，雅典娜知道，他们的矿场曾经也是阔过的，可他们曾经在的地方，那领主花言巧语地骗矿场主们签订协议，结果那一年过后，征的税越来越多了。
领主骗所有矿场主们签了不平等协议。
“我知道我说什么都不会打消你的顾虑。”麦耶尔这样诚恳地说，“但我会给你所需要的机器，技术，人员，而你只需要做一件事。”
“什么？”
“成为这个矿山的头领。”
雅典娜挑挑眉。
这时钟声敲响，他们听到了工人的欢呼，显然是下工的象征。
“走吧，先不说这些事了，留下来喝喝酒吧，您看起来和我见过的吸血鬼老爷们不同，我想我会喜欢您的。”
雅典娜甚至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是大不敬的，但麦耶尔允许了她：“走吧。”
他们到了那昏暗的食堂里时，那些工人正在试图灌艾伦的酒：在这里，这种长得像个女孩的男人确实太少见了，那些工人哈哈大笑，他们可不知道什么吸血鬼大长老，什么身份尊贵他们也不在乎，被吸血鬼砍头和矿场崩塌死在里面有什么区别？所以他们秀着自己的肱二头肌，哄笑着给艾伦灌酒:“快喝吧！娘娘腔！还是说你没那个胆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