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在特种部队养成的习惯,一根烟烧尽就不再抽,樊鸣锋摩挲着手里的刀刃,目光晦暗不明,良久才带着一身寒气回去。
次日他去了一趟军区,移交手里的制式装备,拿到四个军功章和一本退役证,顺利为军旅生涯划上了句号。
接下来的几天,他开始接触樊重兵的人脉,坐实接班人的身份,对外称挂名总助,实际就是个空降太子爷。
所有人都清楚樊重兵的套路,虽然上不来台面,对此也心照不宣——这时候塞个亲生儿子到眼皮子底下,摆明了是要亲手提携,助理的工作无非走个过场,图个名正言顺罢了。
老子打拼的事业,交给儿子继承,这事本就天经地义,没他们说三道四的份。
“好久没来这边了,变了不少。”钟恬踩着高跟鞋,笑吟吟地从院子外边散步过来,身后跟着一条东张西望的金毛。
“太阳大,不用在外边站着。”她把狗绳交给侍从,吩咐了几句,侍从便牵着狗应声离开。
等外人全走后,钟恬才脱下外套,赤着脚往泳池对面走,远远喊了一声。
樊鸣锋无动于衷,直到钟恬在面前停下,摘下墨镜越靠越近,樊鸣锋才警告地皱起眉:“你做什么。”
“靠,真是你啊。”钟恬乐了,第一眼还不敢认,始终感觉哪儿不对,这一开口总算确定了,还是以前的风味,颇有辨识度。
“怎么?”
“没什么。”钟恬感慨道:“这么多年没见,你小子长这么大个,怎么说话还跟个傻逼似的,当兵都没把你这习惯改过来?光顾着长身体了?”
樊鸣锋面无表情,没有接话。
“是长变了,这个头,得有一米九吧,胳膊也结实不少…”钟恬左右打量,用手去摸樊鸣锋赤裸的上半身,胳膊戳一会儿,肩膀按一指头,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樊鸣锋心不在焉,也不躲闪,低头看手里的书,任由她摸来摸去。
“没意思。”见他不反抗,钟恬一脸无趣,从包里掏出一瓶崭新的防狼喷雾,在他眼前晃了晃。
樊鸣锋皱眉:“你多大了?”
“……”
“寒暄都不会,就会损人,搁那跟个阎王似的。“钟恬翻了个白眼,把瓶子扔到一边,“说吧,找我什么事。”
樊鸣锋这才扯出个笑容,把书合起放到一边,开门见山说:“以前的事,把你知道的告诉我。”
“果然…”钟恬撇嘴,一猜就是这个,这会把她顺路找来还能为了什么,九成九是姜禹那档子事。
作为当年为数不多支持樊鸣锋出柜的知情者,她和姜禹虽然没见过几面,但也的确知道不少——当初樊鸣锋被强制扔到部队里,就是她告诉的姜禹——尽管没起到多少作用。
后来樊重兵施压,又恰逢姜禹家里出事,两头联系不上,最后只能不了了之,草草收场。
“你想把人追回来?”钟恬来了兴趣,“渣男回头,很有你的风范。”
“渣男?”
见男人脸色不善,钟恬从善如流地换了个说法:“你们见过面了?别这么看我,你能提这事,肯定心里有几分把握。”
樊鸣锋指节在木架上敲了敲,“有话直说。”
“别着急,你求我还是我求你?”
钟恬两手抱胸,认真地说:“你到我这打探消息,还特地叫过来,我怎么也得了解了解情况。毕竟以你的手段,真要做出什么事,我肯定脱不了干系。”
樊鸣锋皱眉:“我的手段?”
“快快快。”钟恬催促,又重复了一遍。
樊鸣锋听得不耐烦,只好给她说:“见过,他答应不计较,别的你不用知道。”
“亲口说的?”
这话说得模棱两可,钟恬倒是心知肚明,樊鸣锋这人行事严肃,向来是说到做到的风格,这事放别人那或许会寻求报复,换成他的话,八成真是渣攻回头的戏码,哪用得着编理由。
“这样啊。”钟恬若有所思,手肘托着下巴,考虑半晌后,如实把樊重兵以前做的事抖了个干净,包括他参军后发生的一些事。
樊鸣锋默不作声听着,自知自终没有开口,听到最后,眸子越发深沉,脸紧绷得像块冷硬的石头。
“我知道的就这些,你男朋友那边我知道的少,自个去问。”
钟恬喝口水,随手翻开那本厚书,看见封面的商务英文,顿时有些吃惊。没想到还这小子来真的,难怪樊重兵这么卖力,到处牵线拉关系。
“我欠你一个人情。”樊鸣锋如释重负,心里疑虑消除不少。
“顺嘴的事。”
钟恬眼珠子动了动,犹豫地说:“有件事我很好奇。”
樊鸣锋挑眉。
“你脚上戴的是什么”钟恬目光疑惑,盯着樊鸣锋赤着的双脚,那里有十道戒指一样的金属物件,金属剖面在阳光下反着光。
男人浑身呈偏深的肤色,双脚因为常年穿着鞋,色差大,和光滑的金属放一块
,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这是…新时尚?”钟恬一脸纠结,既不敢直说奇怪,又实在按捺不住好奇。看起来的确是戒指,但戒指哪有戴脚上的道理?不说好不好看,每根脚趾大小都不同,全戴上那不得量十个尺寸?
见面就想问了,又想多观察一阵,瞧来瞧去也没个结果,第一眼感觉怪异,看久了反倒觉得有些酷。
“这个啊。”樊鸣锋也不遮掩,动了动肩膀,漫不经心地说:“增加负重的小玩意。”
“增加负重?还挺酷。”钟恬恍然,“部队的东西?”
樊鸣锋信口胡诌:“别人送的。”倒不算假话,的确是别人送的,准确来说,还是姜禹亲手送的。
只不过不是增加负重,而是一副单方面控制的金属指扣,锁上后只有通过姜禹的手机才能取下来,有点高科技的意思。有趣的是,执行任务前他曾试过解锁,发现内置有压力检测,一旦受到蛮力拉扯或利器切割,指环就会立刻锁紧,造成持续五秒的电击,电流算不上强烈,也绝对不弱。
尝过两次电击后,樊鸣锋就暂时放弃了试探。这东西既然能接入网络,交给技术兵多半轻松搞定,对他来说确实有些棘手,好在不影响行动,旁人也看不出端倪。至于脚趾被拴着别扭,几天过去也逐渐习惯了。
其实他心里清楚,即使找到解锁的办法,也绝对会一直戴着,毕竟还得靠这个回去,不能出差池。
两人断断续续聊了两小时,钟恬离开后,樊鸣锋推了晚上的饭局,连夜前往a市。
抵达小区的时候已经是凌晨,樊鸣锋把车开进地下车库,关了电台,两臂抱胸往后一仰,就这么在车里睡了过去。
第二天姜禹被手机吵醒,才知道失踪半个月的特种兵就在门口,挂断后一看时间,不到八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姜禹心情烦躁,整个人都在冒火,简直想把人晾外边。前脚才送走闹腾的单磊,后脚又来个姓樊的捣乱!
昨晚三点才睡,他这会困得不行,好半天才忍住瞌睡,黑着脸爬起来换衣服。
折腾了十来分钟,姜禹一打开门,就看见一个高高大大的寸头杵在面前,接近两米的身高微微屈着,比门还高半截。
樊鸣锋一身黑色迷彩,一只手背在身后,胸膛挺着,健壮的体格把体恤撑得鼓起,胸口吊着一块金属牌,比上次还要“军味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