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爬树去了。”
“是……”
“为何爬树?”
“站得高看得远。”
“为何要看得远?”
“知远才知近,要有火灾,看得远才逃得快。”
舍不得归舍不得,账还是要算的,只不想此女一句“看得远才逃得快”惹得哄堂大笑。
年过花甲的光贞摘了老花镜,对这打小放养的幺女其行为举止叹也叹不出气了。
“小源子啊,你是御三家纪州藩藩主之女,是纪州藩士的榜样楷模。”
阿源却答得响快:“纪州是母亲大人的纪州,是长姐大人的纪州,不是阿源的。”
“胡说——!”
“阿源没胡说!”阿源挺身铿锵道:“母亲大人若赐阿源封地,阿源自然就是阿源藩领诸臣的榜样楷模!”
瞠视这放肆女儿,素来好脾气的光贞厉色尽显:“你的封地不归我来赐,坐下!”
“哼——”
小脑袋一别,纪州少君天不怕地不怕,还怕她老娘来骂她。
“你今日书可读了?”知她小小年纪嘴上功夫厉害,光贞不予归究,只寻了她放不出屁的来拷问。
“读了,我读了《论语》!”
“那你背来听听。”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知也。”
“这是三日前背的。”
“子曰,学而——”
“这是去月的。”
“那、那就子曰……”
“罢了罢了,小源子,是我浑不该馋……”没往下说,男欢女爱的事也不好跟孩子说,光贞只问她:“藩主之女,读书习字是第一要紧事,你要怎地才肯读?”
“阿源是武士,当以习武第一!”
“不许顶嘴!”
“那我要舞子姐姐教我,就要舞子姐姐。”
“非舞子不可?”
“舞子姐姐漂亮,女儿学起来才有劲儿!”
“好吧。”算是妥协了,光贞对外喊道: “舞子。”
“是。”
但见一十四五的妙龄女子随声进得殿来,她生有纪州女子的长相,然许是因她常读书,不在外野耍,肤色并不黑,体格较寻常纪州女子也要纤细柔美些。
“今后由你教她读书,教好了有赏,教不好……也并非你的错。”
“是。”
与乐呵呵的少君相看,舞子伏身领命。
若说纪州少君童稚时爬树下河给侍从添不尽麻烦,后来也算是好了,不大任性了。那她六岁时要今村家的舞子教她读书,实乃此生某一至死未改之秉性的肇始。
风起于青苹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
“舞子的腿真软啊。”
“您背完这篇才能枕。”
少女睁眼仰看舞子:“背完就不止是枕膝了。”
“是,随您安排。”
“好,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