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把已经残缺的销毁掉,剩下的也不过五六十个了。”见枪手的神色阴晴不定,觉得对方显然是即将被说服了,眼角一条刀疤的男人再接再厉。
“我们之前干过很多次了,不差这一次,你也知道在铭文里,声音和气味都不会传出去的,再大声都不会。”
一旁明显是和这个眼角带着刀疤的男人同一阵线,光头上还有刺青的人接口道。
“把他们带上一起,精灵也发现不了我们。”
见枪手不松口,生性暴躁的男人终于忍不住了。
“实在不行,你把铭文拆一部分给我,我们自己带精灵……”
咔哒。
剩下的话,被他堵回咽喉里,又冷又硬,根本说不出口,像是抵在他额前的枪口一样冰冷。
周围几人动了动,却没有人敢上前阻拦。
枪手的特质子弹配合他的魔力,可以锁定目标,特定的弹轨称得上是百发百中。
这么近的距离,根本避无可避,就算上前拉开他,难保下一发子弹会不会顺应男人的心意,拐着弯冲自己的胸膛而来了呢。
“别让我重复第二次,巴斯。”利威一瞬不瞬盯着已经开始冒冷汗的男人看。
气氛凝重起来,像是冬天漂浮在水面上的薄冰一样,谁都不知道打破的一瞬间会发生什么。
“今晚要处理多少精灵?”
不合时宜的问话,伴随着咚的一声重物倒地的声音。
“一百三……”利威不耐烦的转过头,想看看是哪个蠢蛋又出了什么幺蛾子。
扑面而来温热的血,打断了他的话,鲜血流过他的下巴,爬过胡茬的时候痒痒的,让他背后汗毛都立起来。
“这样子,”来者礼貌的点点头,飞速靠近的身影,带起他的额发,道谢声伴随着剧痛来袭,“谢谢。”
刻板,一个字都没多的普通感谢,匆忙之间枪手只来得及侧开一点,如同刚刚溅到自己身上的鲜血一样,颈侧的有什么液体不受控制的喷涌而出。
“…!是你!”他认出了刺杀者的瞬间,手一抖,开了枪,火光照亮下,看到了一双银白色的瞳孔,盘踞在他心头犹如阴影一般的不安突然散去。
“是。”一个字都吝啬多说,一击得手便袭往下一个目标,刺客的尾音还残留在原地,身影却已经远去,子弹追着他离去,伴随着血肉被划开的声音。
翠绿色的箭矢不知从何处而来,撞开了弹道诡异的子弹,射进一旁拿着武器挥舞的人群之中。
短短四秒钟,刺客重伤了三个人,他的屠杀还在继续,陆陆续续反应过来的十来人慌乱的想要反击。
医师急急忙忙跑来,捂住枪手脖颈的手发出光芒,身上的魔力回路在衣服下都清晰可见。
伴随着血液的流失,身上逐渐冰冷,眼前是花白的破碎的画面,失去温度的黑白默片一样。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枪手完好无损的喉管发出清晰的吐字声,但是一切都恍若是陷进流沙中一样,思绪也变得模糊,他的经历好似走马灯一样闪过。
他像是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的一生倒流,爆发的争吵,处决刺头,发现被追查,破开爱人的胸膛,又回到了一个多月之前,画面陡然清晰。
黑白色调的旗帜变成紫金色,到了莫雷蒂的骑兵队即将到达之前。
跟少女茶色的眼睛对上,好奇而紧张的询问他。
“兽潮?”
见习法师打扮模样的不起眼的青年,比他们
更快的回答。
“应该不是,太整齐了。”
周遭的事物都静止下来。
原来是从这里开始就出了纰漏。
哪里有五感迟钝,身体柔弱的见习法师可以比依靠听觉和视觉的弓手更快察觉到异常,甚至可以听清楚远方颤震大地的脚步声。
除非他并不是法师。
而是从事某种更加依赖五感的职业。
暗杀者。
如此便能解释他那天异常的不安和焦虑,频繁的检查货物的行为了。
原来早在那时候,他的预感就在冥冥之中向他发出警报。
只可惜他没有听从它,而是转过身,闭上眼,沉溺于永无止境的贪欲当中。
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他最后看到的画面是,五官娇艳的情人的脸。
他对她说。
“离开这里,去别的地方吧。”
没有“我们”。
只因他早知结局。
在那个雷雨交加的夜晚,当他把惶恐无助的女人推向恶魔怀抱的那一刻起。
他,他们,就注定回不去了。
玫瑰一样娇艳的女郎,他眼看着抽条生长,变成如今这副亭亭玉立模样的娜塔莎。
早已消逝了。
“……此刻却像鳄鱼一样流眼泪…”
魔鬼的嘲讽言犹在耳,刺的早已失去知觉的男人胸口疼的不能呼吸。
并非是他召唤而来的恶魔依旧悉知他内心,抛出的饵食诱人到让他心甘情愿的付出了自己的爱人。
“丢弃良心的人,灵魂和自我都会丧失哦。”
彼时的他漫不经心的回道。
“哦?反正我的灵魂已经像是斐迪南的宝藏一样了。”
在不知名的某处海中泡发了上千年。
腐朽尽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