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默默地开着车,张三坟则在车后时不时的冒出来一句,有时候说关于残尸的各种应对办法。
有时候则是说干我们这一行的规矩的重要性。
我听着听着,车子已经到了殡仪馆的门口。
回来的时候,天已经蒙蒙亮了。
张三坟看了看手表,说:“五点了,收拾收拾东西下班吧!”
“记住了,白天好好休息,晚上值班的时候精神着点。”
顿了顿,他又重复道:“夜班管理手册很重要,一定要看完,吃透!”
这不是他第一次提醒我了。
从这一点上来看,夜班管理手册好像真的比我想象的还要重要。
我一边想,一边把车钥匙递给张三坟。
但他却把钥匙推了回来,说:“值夜班有时候需要出外勤。”
“车你就先开着,加油的时候记得留小票,回头找白班的顾主任报销。”
我愣住了,卧槽!牧马人啊!
而且还是改装过的!这就随随便便的给我开了?
老板大气啊!
工作虽然脏了点,累了点,也危险了点。
但上班第一天就给配了一辆车,这待遇也没谁了!
我激动的说:“谢谢老板!老板大气!”
张三坟摆摆手,说:“给你开车也是为了工作,行了,就这样。有什么事再给我打电话,没事就别烦我。”
说完之后,他已经迈步朝殡仪馆旁边的停车场走去。
过不多会儿,一辆梅德赛斯g63呼啸着从停车场里开了出来。
车窗摇下,张三坟对我说道:“对了,车里的东西挺重要的,可别弄丢了。”
说完之后,他再次摇上车窗,然后拐进了槐安路高架桥。
我目瞪口呆。
这家伙,这么有钱的吗?
看他年纪也不过二十四五岁啊!难不成是个富二代?
我隐隐激动起来,跟着狼吃肉,跟着狗吃屎。
老板这么有钱,我要是干的好,以后总不会亏待自己吧?
还有当初那死女人,见钱眼开。当初我要是开个牧马人,小娟她也不会跟着富二代一起坑我。
这社会,还是得有钱才行!
我一边暗暗咬牙,发誓要在老板这学点东西,以后出去了也能自立门户。
一边打开殡仪馆大门,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东西,又检查了一下地下停尸间的大门。
想起里面还有个诈了尸的老头,我又觉得瘆得慌。
眼瞅着外面天也亮了,我就把大门锁好,拎着老板给我的手提包回了宿舍。
回去之后,我打开包裹看了一下,发现里面东西还挺多。
一根小臂长短的铁刺,上面铭刻着古怪的符文,一个青铜色的小香炉,里面冒着一股微微的香味。
一个可以伸缩的旗杆,内部有黑白两色的招魂旗。
还有手电筒,罗盘,一卷红绳,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东西大部分都是金属的,所以拎在手里沉甸甸的。
我之前替老板拎包的时候,还以为里面都是锤子扳手之类的工具。
看到这些玩意儿,我隐隐有点明白,这东西恐怕都是为了收尸用的。
不同的尸体,得用不同的方式来收。
遇到诈尸的厉害家伙,恐怕还得拼命。
我把东西重新放在手提包里面,然后进浴室冲了个澡。
完事之后,我清清爽爽的躺在了床上。
一晚上的折腾,又是陈家提尸,又是黑砖窑收尸,还知道了一个赌棍被自己的老婆给剁碎了。
说真的,这一晚上的经历比我之前二十年都要精彩。
正在那想的时候,忽然间电话又响了,我随手按下接听键,对面立刻传来赵非的声音:“小兄弟,是我。”
“今晚上我请你吃顿饭,算是真正的认识认识。”
“那什么,天问大酒楼,到时候好吃的好喝的随便点,不要给老哥哥省钱。”
我毫不客气的说:“老赵,咱们昨天在殡仪馆就已经认识了,犯不着再来这套虚的。”
“晚上我还要值班,可没时间去跟你吃什么饭。”
赵非还想说话,但我却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这家伙到底在打什么注意,我用屁股都能想到。
一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舍得请我吃饭,还是很有档次的天问大酒楼。
他无非就是想让我去收了残尸。
但说真的,我不是不想收,实在是自己本领有限。
我要是有老板那两下子,也不至于袖手旁观不是。
可能是见我挂掉了电话,赵非又打了过来。
但我这次没接,直接就挂掉。
不管怎么说,干不了就是干不了,别说请吃饭了,就算是请我洗浴按摩一条龙都白搭。
连续挂了赵非两次电话,这家伙终于不再打了,估摸着也死心了。
我也不以为意,一边看着夜班管理手册,一边酝酿睡意。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看的犯困,手里的册子直接掉在了枕头边上,脑子已经昏昏沉沉,直接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的很香,没有做梦,也没有人吵我。
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照到了侧墙上,颜色金黄金黄的,应该是到了傍晚。
我飞快的起床,简单的收拾了一下,准备去外面找点吃的。
临走的时候,我顺手又把牧马人的车钥匙给拿了出来。
没有男人不爱车的,尤其是这种动力强劲,造型粗犷的越野车。
反正油费老板要报,不开出去溜达溜达,跟锦衣夜行有什么区别?
结果我拿着钥匙刚一下楼,就听到殡仪馆的大厅位置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
紧接着,有人在大声喝骂,隐约还有咣当咣当,桌椅被撞翻的声音。
我抬头看去,只见一群男男女女从殡仪馆里面汹涌而出,一个个脸色惨白,魂不附体的样子。
因为跑的慌了一些,人群甚至还发生了踩踏的事件。
就像是殡仪馆里面发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一样。
不管如何,这里都是我上班的地方。
虽然现在是白天,不归我管,但我看到顾主任焦头烂额的在那喊叫,忍不住快步向前走去,帮着维持秩序。
其实人群从大厅里面冲出来也就没事了,虽然一个个跟受惊的兔子一样到处乱蹿,但起码避免了踩踏事件。
我快步走过去,看到满头大汗的顾主任,说:“顾主任,怎么会死?”
顾主任看见我后,顿时满脸惊喜,说:“小何,你来的正好!”
“里面诈尸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卧槽,光天化日之下就诈尸?没开玩笑吧?
难怪这群人疯了似的从
殡仪馆里冲出来。
不过……
有点不太对啊。
老板说过,不管是什么样的尸体,在殡仪馆里面都闹腾不起来。
更何况现在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哪里来的尸可诈?
我见顾主任满头大汗,顿时摩拳擦掌,说:“顾主任,您别急。先跟我说说,到底是什么个情况?”
顾主任还没开口,里面就传来一声凄厉的怒吼:“冯子月!你个恶毒的婆娘!”
“老娘我就算是死了,也得拉着你一起垫背!”
人群中,一个画着浅妆的女子惊恐的拽着一个男人的胳膊,惊慌失措的说道:“诈……诈尸了!”
“子安!子安!我们快跑,她诈尸了!”
我顿时乐了。
诈尸这事我听说过,但诈尸了之后还会说话,这还是头一次遇到。
这是哪门子诈尸啊?肯定是死者还活着就被送到殡仪馆来了。
这种事不稀罕,以前就有老人久病在床,结果睡着了,呼吸特别浅。
没良心的儿子儿媳早就想让老人早点死,于是连检查都不检查,眼见老人没了呼吸,就送殡仪馆来了。
火化的时候老人又醒了过来,差点没把焚尸工给吓死。
正在那想的时候,大厅里面冲出来一个穿着敛服的女子,光着脚,一瘸一拐的追了出来。她手里拎着哭丧棒,对着人群劈头盖脸的就是一顿乱打。
老板说的果然没错,在医院能看到人性,在殡仪馆同样能看到。
既然不是什么诈尸,我干脆就在旁边笑眯眯的看起了热闹。
只见穿着敛服的女子追的众人鸡飞狗跳,一些反应过来的人停下来指指点点,而心中有鬼的人则依旧脸色苍白,仓皇逃窜。
顾主任带着员工们急忙去拦,有人也拨打了110报警,其中还夹杂着“死者”的怒骂,大概意思就是一对奸银妇给自己下安眠药伪装自杀,结果性子急了点,人还没死透就送到了殡仪馆。
这瓜吃的我大呼过瘾,顺便帮着顾主任把殡仪馆大门给关上,反正在场各位谁也别想跑,等警方来了再说。
正在那看的津津有味,忽然有人拽了拽我的裤腿。
我低头一看,才发现是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拎着一个手提袋,正在仰头看着我。
她的双眼里面都是畏惧,明显是鼓起勇气之后才过来的。
见我低头,也不说话,只是把手提袋在我面前一推,又后退了两步。
我下意识的打开手提袋,顿时大吃一惊。
袋子里面红彤彤的一片,竟然全都是百元大钞!粗略一看,少说也有五六万!
我急忙合上手提袋,脑袋却朝四周扫去。
然后我第一眼就看到了赵非在墙角位置鬼鬼祟祟的偷看。
可能是察觉到我发现他了,赵非急忙缩回身子。
但我却一把抱起小女孩,三步两步的就冲了过去,怒道;“赵非!你跑一下试试!”
赵非打了个哆嗦,然后转过身来,咧嘴一笑:“哎呀!小兄弟啊!您真是心地善良,知道这孩子命苦,把这活儿给接了。”
“张老板有您这样的员工,活该他事业蒸蒸日上,名气越来越大!”
我心念电闪,立刻明白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狗日的赵非,知道我不想接残尸的活儿,竟然让死者的女儿亲自过来送钱!
按照殡仪馆的规矩,我收了钱,就得把事办了!
我勃然大怒:“老赵,可以啊!都把手段用到这来了!”
赵非自知理亏,陪着笑脸说:“小兄弟,钱都接了,这活儿咱们得去做。”
“您看,这孩子多可怜啊,要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您内心也过意不去,是不是?”
我本想把钱呼在赵非脸上,但转头看了看小女孩,发现她双眼满是血丝,印堂发黑,整个人看起来都精神不振的样子。
发现我在看她,甚至还双手把旁边的栏杆给抱了起来,仿佛这样才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我心中的怒气一下子就没有了。
我沉着脸,说:“老赵,你他娘的就是来折腾我的!”
“带着孩子,跟我过来!”
说完之后,我顺着走廊快步走去,然后推开了一个没人的会客室。
赵非带着孩子快步跟了过来,他一进屋就又是道歉:“小兄弟,老哥哥这实在是没办法了。”
“那赌棍的尸体收不走,肯定会出事。”
“您不为赚钱,就为可怜可怜这孩子行不行?”
我拖过来一把椅子,让孩子坐下。
然后对赵非认真的说:“首先!想让我接这活儿,五万块钱不够!得二十万!”
赵非龇牙咧嘴:“小兄弟,您看,老哥哥我手头上也不宽裕……”
看到我凌厉的眼神,赵非立刻改口:“行!二十万就二十万!”
“但先说好,你
给开票的时候,上面要写三十万!”
卧槽,这货竟然还虚开发票!
还真他娘的是铁公鸡,一毛都不拔啊!
我说:“想都别想!多少钱就多少钱,要不你就找别人干!”
赵非苦着脸说:“行行,您有本事,您是大爷。”
我又说:“好了,现在你跟我说说,这赌棍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说到正事,赵非的神色就变得严肃起来。
他看了一眼孩子,然后从随身携带的公文包里面取出了一份资料,说:“都在这了!”
我接过资料,随意扫了一眼,立刻就避开了孩子的视线。
资料里面夹杂着几张照片,血肉模糊的,不适合小孩子看。
从资料上看,赌棍名叫马从军,三十五岁,干的是小区保安。
保安这工作工资不高,而且同事之间都是男人们。这家伙一来二去,就跟同事们学会了打牌。
打牌这事一旦沾染上就很难戒掉,于是马从军一打就是三年。
三年来,从十块八块的小打小闹,一直到一局牌输赢四五千,马从军也算是深陷其中无法自拔了。
老婆劝了多少次,吵架多少次,马从军是一概不管。没钱了就问老婆要,要不出来就去跟亲戚朋友骗。
还因为手脚不干净,小偷小摸的进了局子。
为这事,把工作也给弄丢了。
后来有一次输的惨了,一晚上背了八万多的赌债,回家之后就寻思着卖点什么换钱去翻本。
可是房子是租的,家具是破的,就连一直使用的手机都只能换个菜刀脸盆什么的。
连个可以卖的东西都没有。
一转眼,看见了自己五岁的女儿,就想起赌棍里面有个人认识人贩子,就立刻打了个电话。
问清楚价钱后,抱着孩子就要去卖掉。
不成想他打电话的时候,恰好赶上老婆上夜班回来,在门外听了个清清楚楚。
绝望的老婆拎着菜刀就冲了进去,一刀就砍在了赌棍的肩胛骨上。
后面的事情就不多说了,反正是绝望之中夹杂着仇恨,这个命苦的女子把自家丈夫砍了十几刀,当场就没了呼吸。
砍完之后,又开始点火烧水,把尸体分成了十几块,准备煮烂后冲进下水道里。
值得一提的是,马从军租的房子很小,所以说她做这些事的时候,五岁的女儿一直在旁边看着。
这份资料看的我浑身起鸡皮疙瘩,忍不住看了孩子一眼。
这孩子安安静静的坐在椅子上,就连眼睛都不乱看,只是低着头摆弄手指。
五岁的孩子,应该什么都懂了。
也不知道她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赵非低声说:“警方来的时候,尸体正好被切碎,还没完全毁掉。”
“后来静姐录口供的时候说,她想把尸体全都毁掉,然后带着孩子一个人生活。至于死去的丈夫,就按照失踪处理。”
“只是事还没做完,就被邻居闻到了血腥味报警了。”
我不忍再看,干脆合上资料,说:“尸体是怎么回事?”
赵非回答的很快:“本来尸体碎块被收走了,但因为案子还没结,所以暂时停放在一口水晶棺里面,就是那种通了电,就能低温保存的那种。”
“可第二天一早,人们发现尸体的碎块不见了,当时负责值夜班的刑警队就急了,谁他娘的三更半夜偷尸体碎块啊?”
“于是刑警队满世界找,你猜最后在哪里找到了?”
我全身毛骨悚然,说:“在出租屋里!”
赵非语气凝重:“在出租屋的床底下!尸体的碎块不知道被谁用胶水胡乱拼凑了一下,勉强是个人的形状。”
“而床上,就是小娥在睡着!”
我豁然起立,带动的椅子都咣当一声,惊的小娥都忍不住抬头看了我一眼。
我怒道:“这不胡闹吗?怎么让孩子一个人睡凶宅?”
死了人的屋子,就是凶宅。
赵非冤枉的说:“兄弟,那时候我还不知道这事。不过您想啊,静姐被关押,父亲被杀,她在这无亲无故的,不睡这里睡哪里?”
我气的直翻白眼,心说刑警队办事也太不地道了。
父亲死了,母亲被抓,你倒是把孩子给安顿好啊。
最不济先送福利院也行。
让一孩子住在凶宅里面,还真够心大的!
想到这,对赵非说:“你带着孩子等我一下,别乱跑。”
说完之后,我就快步离开会客厅,回到自己的宿舍,把老板留下的手提包拎了过来。
我打开手提包,先是拽出一根红绳系在小娥手腕上,红绳落在她手腕上的时候,立刻出现了一道浅浅的红色印记。
就像是红绳在掉色一样。
但我伸手在红绳上捋了一下,却一点颜色也没。
赵非察觉出不对
劲,问:“小兄弟,这尸体邪门的很,弄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吗?”
我摸了摸小娥的头,说:“好孩子,最近有没有觉得身体不舒服?”
小娥摇了摇头,但没说话。
赵非解释道:“自从出了事之后,这孩子就一直没说过话。这件事结束之后,我打算给她看看心理医生。”
我嗯了一声,然后重新打开资料,仔细看着法医拍摄的死者尸体。
这法医十分敬业,每一块尸体碎片都拍了好几张,以至于我看了十几分钟后才看完。
然后我对赵非说:“我需要点东西,你帮我准备一下,费用这块你自己出。”
“黑狗血,生铁碎屑,还有红豆。对了,再弄点汽油。这些东西送到殡仪馆来,最好快点。”
“还有,今晚这根红绳就系在小娥手腕上,你带她先回家住一晚。明天再她做个安排。”
我说一句,赵非就点头一下。
完事之后,他又问:“小兄弟,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我说:“残尸。”
人死之后,身体残缺,谓之残尸。
残尸因为死的时候极其痛苦,又因为死亡之后,灵魂没有及时离开,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大卸八块,所以怨念很重。
这玩意儿就跟僵尸一样,能跑,会跳。
唯一不同的是,僵尸有手有脚,蹦出棺材就能跑。
但残尸必须要把尸体拼凑起来才能跑。
赵非说,残尸被发现的时候像是被人用胶水粘了起来。
但其实不是,那是尸体和尸体相溶后造成的,尸体相溶,等于怨气也溶在了一起,这玩意儿算是另类的诈尸。
至于藏在小娥的床底下,其实就是在吸取孩子的精气。
人活一口气,要是这口气被马从军给吸了,这残尸可就厉害了。
那根红绳落在小娥手腕上留下痕迹,就是因为小娥体内有尸气。
但要说这玩意儿有多难对付也不尽然,老板说的对,干这一行,只要胆大就行,就这点场面还不至于让我退缩。
今晚上我就用黑狗血,生铁碎屑,还有红豆,把这残尸给逼的无处落脚。到时候浇上汽油一把火烧了!
赵非见我答应今晚干活,顿时喜出望外,带着小娥就要给我准备需要的东西。
我拎着手提包,准备先给自己找点吃掉,晚上去给赌棍收尸。
结果刚走出殡仪馆大门,迎面就冲过来一辆黑色的奥迪。
车门打开,一个汉子踉跄着从驾驶位置跳了下来,看见我后,当场就哇的一声吐了。
我顿时就不乐意了,在学校的时候我也算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见了我就吐,膈应谁呢?
但紧接着,一股腥臭的味道就快速的弥漫过来,熏的我干呕了一声。
这家伙,怕不是吃屎了吧?
正在那满怀恶意的想着,忽然间他的呕吐物嗡的一声飞了起来,仔细看去,竟然是无数只长着翅膀的飞虫!
直到这时候我才看清楚他是谁,陈楼!
昨天晚上来提尸的陈楼!
陈楼吐完之后,这才咳嗽着看了我一眼,哀求道:“小兄弟,张先生在吗?”
“求张先生救命!”
说完之后,他又开始呕吐起来。
结果这一次吐出来的不是飞虫,而是无数牙尖爪利,披着一层甲壳的怪虫!
伴随着怪虫的,还有斑斑血丝,很明显这玩意儿划破了陈楼的胃,造成了胃出血!
连续呕吐了两次,陈楼的精神反而好了一点。
他用哀求的眼神看着我,又说:“小兄弟,求求你!陈家三十多人都躺在医院里,若是张先生不出手,大家都得死!”
他噗通一声就跪在地上,开始对着我疯狂磕头。
我急忙把他扶起来,说:“别急,别急!”
“先喝口水漱漱口!”
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给他找水。
同时心里还在暗暗揣测。
陈家这是吃大亏了,死了一个陈药不算,去报仇的三十多号人也全都中招了。
虫子都钻进了胃里,还不止一种,这还能活得下来?
老板说过,离陈家远一点。
他家人不安分,守着偌大一个制药厂,说是日进斗金都毫不为过。
但偏偏还想把业务扩展到东南小国,想要赚更多的钱。
赚钱也就罢了,他还仗着自己有钱,挤兑本地企业,结果得罪了人,让人使了手段,把陈药给弄死了。
陈家想报仇,可本事不济,三十多号人全都中招,一个个肚子里面成了寄生虫的乐园,躺在医院里面,虫子是一碗一碗的吐,还不带重样的。
现在知道厉害了,才跑来找殡仪馆求助。
但殡仪馆就是一收尸的,你们那三十多号人又没死,找我有什么用?
我想把陈楼扶起来,但陈楼
却依旧疯狂的磕头,死活不肯起来。
正不知所措的时候,却听到旁边有人笑道:“老陈,我说你要请什么前辈高人呢,原来就是这么一货色?”
我转头看去,才发现旁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了一辆车。
车门打开,一个梳着中分的油腻胖子,正点着烟不屑的朝我看。
副驾驶上依稀是个穿着红色袈裟的光头。
因为胖子膘肥体壮的,挡着我也看不清楚。
那胖子从车上跳下来,然后走到陈楼旁边,拿着手机就开始拍他下跪的照片。
一边拍一边说:“啧啧,看看啊,这就是陈家二少爷,就那个陈氏药业的陈家,大家看看,他像不像一条狗啊?”
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啊。
我用手挡住他手机的摄像头,不成想这胖子挺横,胳膊一抡就想抽我耳光,嘴里还骂骂咧咧:“你他妈谁啊!”
“你再动一下试试!”
我也是个暴脾气,不然的话当初也不会因为打架就进了局子。
当场我就胳膊一架,直接格挡住对方的胳膊。
油腻胖子没想到竟然敢还手,手机顿时就飞了出去,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的零件满地。
我说:“怎么着?要打架啊?”
油腻胖子挽起袖子就要揍我,但副驾驶下来的光头僧人却说道:“不要打架。”
油腻胖子对着光头似乎很尊重,立刻就停手,对我骂骂咧咧的说:“行啊小子,你给老子等着!”
“这事咱们没完!”
那僧人从车里下来,他看了看满脸苍白的陈楼,又看了看我,用半生不熟的汉语说:“你就是他要找的人?”
我见他神色倨傲,颇有一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样子,就连用眼睛看人都是用余光去瞥。
于是我说:“怎么着?”
僧人淡淡的说:“没什么,听说中土能人异士层出不穷,我也早就想见识见识。”
“不过看来,有点失望了。”
他一边摇头,一边说:“李总,我们走吧。”
他深深的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身就想上车。
结果就在这个时候,远处传来一个急促的刹车声,我转头一看,张三坟开着那辆梅德赛斯直接挡在了对方的车前。
我顿时大喜,说:“老板!”
车门打开,张三坟黑着脸从里面走出来。
他冷冷的看了陈楼一眼,然后对光头僧人说:“先别走。”
油腻胖子气势汹汹的说:“你特么谁啊……”
话音刚落,就见张三坟一巴掌抽了过去,打的油腻胖子后槽牙差点没吐出来,半张脸顿时肿的如同猪头。
我倒吸一口凉气。
我可是见过张三坟用两根手指,硬生生的把棺材钉给拔出来的。
这一巴掌下去,油腻胖子的脑瓜儿不得嗡嗡的?
张三坟一脚把油腻胖子踹开,毫不客气的站在了光头僧人面前。
他冷冷的说:“其实你们跟陈氏药业的事,我们不想掺和,也懒得掺和。”
“但你不该欺负我的员工。”
我说:“老板,他没欺负到我,我也不会让他欺负。”
张三坟喝道:“你闭嘴!”
我见他声色俱厉,顿时缩了缩脖子,低声嘀咕了一句。
不过赶上一个护短的老板,这感觉挺爽。
那僧人仔细打量着张三坟,然后说:“小僧赞多,来自暹罗双龙寺。”
“你叫什么名字?”
张三坟冷冷的说:“我不管你来自哪里,总之你在省城这一亩三分地上对我的员工动手,若是让你就这样走了,圈子里的朋友得笑我张三没本事。”
“把你的本命虫交出来,然后滚出省城。这事就算了!”
说完之后,赞多大师的眉毛就渐渐竖了起来。
他森然说道:“就你?还想要我的本命虫?”
张三坟冷笑道:“不给是吧?那我就自己来取了!”
说完之后,张三坟陡然迈步,伸手朝赞多大师的衣领上抓去。
赞多大师猛地暴喝,干瘦的胳膊如同两根铁棍,反手去拿张三坟的手腕。
但张三坟的动作比他快了很多,右手一缩一伸,就听咔嚓咔嚓两声,赞多大师的两条胳膊就已经断了。
赞多大师还没来得及惨叫,就见张三坟一脚踹去,赞多大师顿时一个狗吃屎栽倒在地上。
张三坟快步走上前,一脚踩在赞多大师的后背,这家伙的胸腔顿时发出砰的一声,像是骨头都断了。
我看的目瞪口呆,心说卧槽。
老板打架可是真打啊!
一脚就把人的肋骨给踩断,这下手也太黑了点吧?
旁边的油腻胖子惊恐的指着张三坟,说:“你……你……你……”
“你完蛋了!”
“你知道赞多大师是什么人吗?”
“你知道陈家现在有多倒霉吗?”
张三坟抬脚一踢,一块废瓦片顿时飞出,砸的油腻胖子满嘴鲜血,连牙齿都崩飞了几颗。
我有点发呆,老板平时对我和和气气的,怎么脾气这么暴躁?
对方无非就是态度嚣张了一点,也没对我动手,怎么下手这么狠?
正在那想的时候,却见张三坟冷冷的说:“赞多秃驴,其实你刚才做的事,就是废了你,旁人都不会多说什么。”
“但我给你个机会,交出你的本命虫,然后滚回去找人。”
“只要你找到的人能压的住老子,老子把脑袋割下来给你养虫子玩!”
赞多大师又惊又怒,虽然趴在地上,却依旧咬牙说:“中土人!你死定了!”
“你一定会死的!”
张三坟顿时不耐烦起来,脚下微微用力,这家伙顿时哇的一声干呕起来。
张三坟喝道:“滚出来!”
他抬脚一跺,赞多大师顿时闷哼一声,大嘴张开。
然后我看到一只青绿色的虫子从他嘴里急速飞出,朝张三坟脸上扑了过来。
张三坟眼疾手快,伸手一抓,那虫子顿时被捏在拇指和食指之中。
他一脚踢出,赞多大师顿时如同滚地葫芦一样飞了出去。
张三坟面色难看至极,他手指微微用力,虫子顿时爆出一团绿油油的浆糊,看起来恶心至极。
但奇怪的是,样子虽然恶心了点,我却觉得味道太香了。
香的我忍不住往前走了几步!
暹罗有降头师,痋术师,蛊师。
这也被称为东南国度里的三大邪术。
陈药被人陷害,以至于寄生虫藏在肚子里,就是中了其中的痋术。
很显然,动手的就是眼前这个叫赞多的僧人。
这种人,体内养一只寄生虫应该是再正常不过了。
但奇怪的是,张三坟把这家伙的寄生虫给拽出来捏爆,我却闻的特别香,甚至有一种想冲上去吃两口的冲动!
结果才走了两步,我就觉得喉咙里面痒的厉害,就像是有东西在里面爬一样。
紧接着,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然后哇的一口吐了出来。
因为我晚上还没吃饭,所以吐出来的大部分都是酸水,但让我毛骨悚然的是,酸水里面竟然有一只拇指大小的虫子!
这玩意儿刚刚被我吐出来,就忽然振翅,朝张三坟的手指位置飞了过去!
我顿时骇然失色。
卧槽,我身体里面竟然也有虫子!
在那一瞬间,我立刻明白了张三坟为什么这么生气!
我以为这群人只是态度嚣张了点,但谁能想到,那秃驴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在我身体里面种了虫子!
老板看出了其中端倪,所以才发这么大火,直接打的两人满地找牙!
却说我吐出来的那虫子刚刚飞到张三坟手指上,张三坟就猛地一捏,那虫子瞬间被捏爆。
他把虫尸丢在陈楼面前,但见陈楼趴在地上呕吐不止,不一会儿,地上就满是各种花花绿绿的虫子,看的我触目惊心!
张三坟说:“把虫尸收好。”
“这是痋术师的本命虫,回去之后,气味散发出来,让所有中招的人都闻到,就能把虫子吐干净!”
陈楼吐的昏天黑地,但却知道这是救命的玩意儿,顿时脱下上衣,把虫尸仔仔细细的包裹起来。
然后他对着张三坟就磕头。
张三坟说:“别磕头,我就是为我的员工出口气,没想着掺和你们的事!”
陈楼见张三坟神色不是很好,也没敢多说,道谢之后,带着虫尸转身就走。
张三坟走到赞多大师面前,说:“我知道你不服,也知道你肯定会找人报复我。”
“但是没关系,我让你回去找人。”
“三天后,我在冥河小院等你们,不管来多少人,我都接了!”
“但我话要说在前面,你找来的人要是压不住我,就回去把双龙寺的那两条虫子给一把火烧了!”
“要是不烧,我会亲自过去把整个寺庙都给烧了!”
赞多大师被踩的上气不接下气,但依旧用暹罗语言嘟嘟囔囔的说着什么,应该是在怒骂或者诅咒。
但张三坟却不以为意,对旁边的李总说:“胖子,带着这秃驴滚远点!”
油腻胖子早就被张三坟打的心生畏惧。
他也算是识时务,一句废话都没说,拖着干瘦的赞多大师上了车,然后留下满地狼藉,一溜烟的跑了。
张三坟看着消失的车辆,双眼瞳孔如同针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转过头来说:“肚子还好吗?”
我这才想起自己的肚子里爬出来了一只甲虫,那种恶心的感觉再次涌来,顿时又是一阵干呕。
张三坟轻声说:“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这秃驴是来
自暹罗的痋术师,专门干一些害人的勾当。”
“陈氏药业在暹罗扩展业务,得罪了本地企业,所以就派人来害了陈药。”
“后来陈氏不服,也找了人过去找场子,结果本事不够,三十多个人全都中了招,躺在医院里用药物压制寄生虫。”
他说到这到时候,认真的对我说:“小何,咱们殡仪馆吃的是这碗饭,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得离远点。”
“今天这秃驴要是讲规矩,不对你下手,其实我也不会对他动手。但他先坏规矩,我就只好找回这个场子来。”
“要不然南山殡仪馆的招牌就算是砸在我手里了。”
我又羞愧,又后怕。
羞愧自己对这里面的事情一点都不懂,后怕是因为自己差点也被虫子在身体里面钻来钻去。
幸亏老板来了,不然的话今天这条命就算是交代在这了。
想到这,我又说:“老板,三天后怎么办?”
老板耸耸肩,说:“等他们过来呗,双龙寺的秃驴管不好自己的弟子,非得来招惹咱们,咱们也不介意敲打敲打他。”
“反正那两条虫子,老子是烧定了!”
我就喜欢老板这威武霸气的样子。
但我又有点担心,说:“老板,你顶不顶得住?”
张三坟哈哈大笑:“笑话!双龙寺那群不入流的玩意儿,我要是连这都顶不住,还混个屁啊!”
我提醒道;“要是人家找有钱有势的人呢?”
刚刚说完,我就又愣住了。
当初老板可是直接把我从看守所里捞出来的。
能把一个判了刑的囚犯捞出来,并且连前科都给消掉,这背景可真不是一般的大!
老天爷,我到底跟了一个什么样的老板?
张三坟拍了拍我的肩,说:“行了,把地上收拾一下,脏兮兮的虫子尸体让人恶心!”
“我先去睡一会儿。”
他刚走了一半,忽然又转过头来,问:“对了,你今晚是不是要去收那残尸?”
我连忙点头,说:“老板,你要跟我一块去吗?”
要是有老板跟着过去,我可是放一万个心。
什么残尸不残尸的,分分钟教他做尸!
谁承想张三坟却撇了撇嘴,说:“想什么呢!我是老板好不好?”
“要是什么事都让老板出手,要你这个员工干什么!”
“我就是跟你提个醒,那残尸收走之后,不要往地下停尸间里面放,找个没人的地方一把火烧了!”
我顿时好奇心起,问:“为什么呢?”
张三坟不耐烦的说:“哪那么多为什么?这家伙吸了自己女儿的精气,要是不少,这口精气怎么吐出来?”
“难不成你想让那孩子以后继续体弱多病,沉默寡言?这不毁了孩子一生吗?”
我顿时醒悟过来,原来是为了孩子好。
不过想到这赌棍的案子已经在刑警队备案了,我又追上去问:“哎!老板,这尸体已经备案了,我要是随便烧掉,人刑警队会不会找我麻烦啊?”
这事得问清楚,我可不相因为破坏了证据再被抓进局子里。
可能是我问的多了,张三坟有点不耐烦起来。
他说:“请你收尸的是赵非,有什么事就去问他。小何啊,不是我说你,我可是每个月给你开着工资的,你得为我分忧解难,不是天天来给我添麻烦的。”
这家伙,竟然还说教起我来了。
我有点无奈,好吧。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消灾的事咱谈不上,但给他分忧解难也算正常。
眼看老板贱兮兮的准备回去睡觉,我又找顾主任借了扫把准备打扫打扫。
见到顾主任的时候,我还顺口问了一下,刚才那事怎么处理的。
顾主任说,别提了。
就是小三和渣男想在一起,给原配下了安眠药。
这原配呢有重度抑郁症,每天晚上都睡不着,都得靠安眠药来助眠。
可是两人没想到,原配经常性服用这类药物,早已经有了抗药性。
结果下的剂量不够,人晕过去了,没死。然后就被送到了殡仪馆准备火化。
我啧啧一声,说:“那小子看起来人模狗样的,没想到竟然还能干出这事。”
“人呢?”
顾主任说:“警方带走了,毕竟是一场杀人未遂案。”
说完之后,顾主任又看了看张三坟消失的背影,小声的说:“小何,老板是不是又跟人打架了?”
“小何,我跟你说,你跟了老板,以后可的多劝着他点,能动嘴,就尽量别动手。”
“上个月因为打架的事,赔了人家七十多万了。要是再打下去,殡仪馆这点收入可不够他折腾。”
我笑呵呵的说:“顾主任,你放心,老板有的是钱。你看他今天开的什么,光是这辆车就得一
百多万了。”
顾主任没好气的说:“胡闹!就算是有钱也不能为所欲为!”
“天天打架,万一哪天被人给打了,苦的不还是自己?”
“行了,你把我的话带过去就行。我得安排人们下班了。”
看看时间,也差不多到了六点。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都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我跟顾主任告了个别,脑子里却在思索着。
关于老板的事,顾主任好像知道的不是很清楚。
他不知道殡仪馆夜班的收入有多高,恐怕也不知道老板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正在那想的时候,却听到外面传来赵非的声音。
这家伙办事速度倒是挺快,黑狗血,生铁碎屑,红豆,还有一大桶装好的汽油。
我指挥他把东西都搬到牧马人的后备箱里,然后跟赵非要了地址。
忽然间看见小娥跟在赵非后面,我就蹲在她面前,说:“小娥,哥哥需要你帮个忙,好不好?”
赵非一脸警惕,说:“小兄弟,别再让孩子掺和这事了。”
我瞪了他一眼,说:“想什么呢!”
“孩子不用去,但总得借点血才行。这玩意儿毕竟是孩子的父亲。”
小娥胆小的很,躲在赵非后面始终不敢露头。
还是赵非好说歹说,才伸出手来让我取了一滴血。
我从包里取出一个纸人,把血涂抹在纸人眉心上,然后我对赵非说:“赵非,今儿看在小娥的面子上,我不跟你计较。”
“但我把话说在前面,以后再对我用这种手段,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了!”
我把话撂在这之后就一头钻进了车里,朝小娥的家里开去。
走的时候,我朝殡仪馆三层楼的办公室扫了一眼,想看看老板是不是关心我。
但窗户的窗帘是拉上的,连光都没透出一丁点来。
看的出来,老板压根儿就没把我今晚这事放在心上。
好吧,谁让咱是打工的呢。脏活累活自己处理了就是。
小娥的家很偏,是一块早就该拆迁的破旧小区。小区里面脏乱差,路灯坏了基本上百分之八十。
阴暗的角落里面臭烘烘的,要么是尿骚味,要么就是什么东西腐烂之后的味道。
我把车停在外面,仔细的寻找着二十三号楼。
结果这破旧小区,连楼牌号都被风吹雨打给掉下来了。
我转了两圈,才根据楼房的排列和其他号牌的对照,锁定在了这地方。
这个破旧的楼房里面本来是有人的。
但后来发生了极其恶劣的凶杀案,最后的两户人家也搬走了。
我看着黑洞洞的楼梯,想到里面还有个被剁成十七八块的残尸,心里难免有点发憷。
那时候,我对老板有极深的怨念。
这他娘的根本就不是人干的工作!
等我把债还完之后,分分钟就跳槽,不!转行!
我要去妹子多的地方上班!
一边想,一边暗暗嘀咕着。
忽然间我听到楼上咣当一声,就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了地上。
当时我就一个激灵,卧槽,不会是马丛军这哥们儿蹦跶起来了吧?
我翻开手提包,从里面拿出了一根金属尖刺,又打开手电筒,快步朝楼上走去。
这是我第一次独自出活儿,可不能出什么乱子!
刚走到三楼,我就听到里面有细细碎碎的声音,就像是有人趴在地上胡乱摸索。
我脑海里面顿时出现了残尸趴在地上寻找眼珠子的场景。
但我依旧咬咬牙,一脚把房门踹开,劈头盖脸的就是一把生铁碎屑丢了过去。
几乎是与此同时,我看到一个身材臃肿的怪物,正猛地转过头朝我看来!
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去,我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身材臃肿的怪物,分明是一个瘦了吧唧的男子,正背着破破烂烂的残尸准备离开!
看见我进屋,这男子想都没想,翻身就朝窗户一跃而下。
我忍不住叫了一声卧槽,然后急忙扑到窗户边上。
这可是三楼!
寻常人从三楼跳下去,不能说一定会受伤,反正肯定也不好受。
更何况这家伙还背着马从军的尸体!
在那一瞬间,我有点发蒙。
这年头还真有人偷尸体的?还是偷残尸?
想到这,我顿时怒从心中起,大声喝道:“站住!”
与此同时,我把黑狗血和汽油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在地上一扔,拎着尖刺同样从三楼一跃而下。
你把尸体偷走了,我去哪里收尸?
这不是砸自己招牌吗?
虽然那人影背着马从军的尸体,但依然健步如飞,在破旧的小区里面七拐八拐,熟悉至极。
我撒丫子狂奔,死死的追着他不放。
这家伙恼怒起来,回头骂道:“你他娘的有病啊?追着老子不放!”
我气急败坏的吼道:“你把尸体放下!我跟你说,盗窃尸体是犯罪!”
那人怒道:“神经病!再追,老子就弄死你!”
他嘴里说着,脚下却一点都不肯放慢速度。
我顿时怒了,弄死我?
真当哥们儿是泥捏的啊?
以前哥们儿可是体育队上的一把好手,身体素质之强,跟人打架从来没虚过!
看你瘦了吧唧身上没几两肉,也想弄死我?
正在那想的时候,忽然间前面出现了一道三米多高的围墙,围墙旁边的路灯还亮着,这也是小区里面为数不多还在工作的路灯。
他招招手,墙后面顿时冒出一个青面獠牙的恶鬼脑袋,吓得我大吃一惊。
然后这脑袋开口说话了:“老周,啥情况这是?尸体弄到手了没?”
我特么,原来是个活人。
深更半夜的,忽然间冒出这么一个脑袋,我还真以为见鬼了。
背着尸体的那人深吸一口气,抬手把尸体绑在了事先准备好的绳子上面,墙头上那脑袋立刻拽着绳子,三下五除二就把马从军的尸体给弄走了。
偷尸贼冷冷的看了我一眼,说:“兄弟,我不管你混哪里的。但干咱们这一行,讲究个先来后到,你晚了一步,就该认命!”
“这尸体,老子拿走了,就别想着要老子吐出来!”
“你要不服,就跟老子比划比划!”
他一边说,一边从腰间抽出一柄短刀。
刀身反射着路灯的光芒很亮,依稀还能看到一排细密的鬼画符。
我一点都不怵他,拎着尖刺就迎了过去。
谁怕谁啊,要说打架,我还真没怕过谁!
眼看我俩就要斗起来,却听到墙后面传来面具男惊恐的声音:“卧槽!老周!尸体炸毛了!”
“你赶紧的,老子制不住他!”
话音刚落,外面就传来咣当咣当的声音,还有面具男的怒吼声。
偷尸贼脸色一变,他忽然转身,翻身在墙上一踩,身子如同壁虎一样,三下五除二就抓住了三米多高的墙头。
紧接着他腰部用力,整个人轻飘飘的一翻,一转,已经站在了墙头上。
我担心他跑了,也想翻身上墙。
不成想我刚抓住墙头,这家伙手里的短刀直接就朝我手指头砍了过来。
吓得我急忙松手,整个人也从墙上滑了下来。
然后偷尸贼翻身一跃,从墙上跳了下去,他急促的说道:“快!快去吴老先生家!”
只听汽车发动的声音传来,明显是两人带着尸体开车跑了。
我气急败坏的重新爬上墙头,这才看见一辆单排小货车正马力全开,朝着远处越跑越远。
我恨得咬牙切齿,然后拿出手机,给老板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刚刚接通,我就飞快的说:“老板,出事了!”
张三坟懒懒的问:“怎么了?”
我说:“有人把马从军的尸体给偷走了!我拦了,没拦住!”
张三坟沉默了一下,说:“你没事吧?”
我说:“我没事!就是尸体没了,这活儿我没法跟赵非交代!”
张三坟说:“他们是谁问了没?”
我想了一下,回答道:“没问,但马从军的尸体好像要诈尸,对方降不住,说是去什么吴老先生家。”
张三坟哦了一声,说:“那没事,你先回来吧。”
不等我回答,张三坟就啪的一声又挂掉了电话。
我有点窝火,这他娘的到底是一群什么人啊,连尸体都偷?偷的还是快要诈尸的残尸。
这是不是有毛病?
其实我很想开车顺着两人逃走的方向追过去,但我也知道,对方跑得快,七拐八拐的,等我开过去,对方指不定跑哪里去了。
想了想,我还是捡起地上的手提包,然后又回到马从军的家里,把汽油,黑狗血全都拿回来,悻悻的去开车。
这时候夜已经很深了,以至于回去的时候路上都没多少车。
我一路风驰电掣,很快就回到了殡仪馆。
透过殡仪馆门口亮着的灯,我依稀看到张三坟正坐在前台位置,在那打着电话。
我推门而入,然后听到张三坟说:“吴老虎,行啊,连残尸这玩意儿都敢动了。”
“还从我殡仪馆手里抢尸。”
对面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张三,什么残尸不残尸的,我可听不明白。”
张三坟冷冷的说:“别废话!你玩别的尸体我不管,但今天这残尸,是我殡仪馆收了钱的。”
“你从我殡仪馆手里抢尸,就是不给我张三面子!”
对面的吴老虎语气也变得不客气了:“张三,你在省城也算是个人物,没凭没据的事,怎么就能血口喷人?”